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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28 作者: 繡錦
    顧詠心中叫苦,卻不敢忤逆黑面神的意思,強笑著謝過了林大人栽培,又和二位說了些寒暄了話,這才退出來。出得門來,顧詠真真地欲哭無淚。

    晚上他買了東門頭的醬肉回去,一進門就唉聲嘆氣。玉珠見他如此,自然免不了關切地問一聲,顧詠趕緊將要出京的事兒給說了,罷了,眼巴巴地瞧著玉珠,道: 「我…我只怕一去就得一個來月,你…你…」他原本想說讓玉珠別理李庚好好地想他,可這樣的話又說不出口,支吾了半天,才小聲嘟囔道:「你好好保重。」

    玉珠聽罷眉頭緊鎖,擔憂道:「我聽說去年冬天黃河缺了口,好多地方都遭了災,流民四散,亂得很,不僅連飯都吃不上,還瘟疫四起。你這麼過去,豈不是危險至極。」

    顧詠自打確定要出京之後,滿腦子想的都是玉珠的事兒,絲毫沒想過自己要吃苦受罪,如今見玉珠這般關心他,心裡已是甜得不得了,自然更不在乎那些,笑嘻嘻地安慰他道:「我素來皮實,便是吃點苦也沒什麼。林大人那麼大年紀也同我們一路,我們哪裡敢叫苦。」

    他雖這麼說,玉珠卻還是放心不下,起身道:「不行,我去找些常用藥,你走的時候記得帶上。」說著就去了裡屋,不一會兒,抱了一堆小瓷瓶出來,有治頭疼發燒的,有治痢疾的,還有祛火清毒的……

    玉珠怕他不記得,又用小紙條寫清楚了用法用量,細心地貼在瓶子上,又細細地囑咐他出門後要注意些什麼。顧詠左右是一個字都沒聽清,只瞧見她殷紅的小嘴上下不停地一張一合,心裡頭像燃了一把火,恨不得將她抱進懷裡狠狠地親熱一番。

    但他終究也只是想想罷了,好不容易才哄得玉珠接受了他,若是胡來鬧得玉珠生了氣,那可真真地不得了,這前有鄭覽後有李庚的,顧詠想想就覺得怕。

    遂強忍著內心的激盪,眼觀鼻鼻觀心地直點頭,一副正人君子模樣。

    玉珠叮囑完了,才想起來問他,「那你幾時走啊?」

    顧詠苦著臉道:「後天就走,劉大人給了我一天假,說是讓人準備行李。」

    玉珠「」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那明兒還有時間,我再切些臘肉蒸好,明兒你走的時候帶上。路上到了打尖的地兒,就讓店家熱一熱。雖說你們一路都有驛站,但指不定有時候錯過宿頭,只怕就只能吃乾糧。你帶些吃的總沒有壞處。」

    顧詠見她考慮得這麼周到,心裡滿滿的都是暖意,連話也忘了說,直直地看著她,末了,忽然情真意切地說道:「玉珠,你真好。」

    原本只是普通不過的一個詞,可玉珠眼中卻莫名地一熱。比起顧詠為她做的,她這實在不算什麼,哪裡又擔得上一個好字。「你…真是個傻子。」

    「玉珠,我這就要走了,我…能不能抱----」顧詠鼓起勇氣道,臉已經漲得通紅,卻還是堅定地睜大眼看著她,表情認真而嚴肅。

    未待他說完,懷中一暖,卻是玉珠主動攬住了他的腰……

    懷中的女孩兒柔軟而溫暖,身上有淡淡的乾淨的藥糙香,更重要的是,這是他喜歡的人啊……

    顧詠離京

    顧詠出京那一日,玉珠不好去送,只得託了秦錚過去。待他一回來,就笑嘻嘻地朝玉珠道:「顧大家家裡頭也真有意思,上回不是說元武隨顧夫人一道兒回了顧家老宅麼,今兒可又出來了,隨顧大哥一道兒出了京。他倒是腳程快。」

    玉珠心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以如今她和顧詠的關係來看,這不過是引人會心一笑的小把戲,哪裡又會真正生氣。

    見她這般無動於衷,秦錚忍不住感嘆道:「我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才想到給你們兩個穿針引線,煽風點火,如今倒好,我這個做弟弟的倒不受待見了。」

    玉珠哭笑不得地敲了敲他的腦袋瓜子,低聲吼道:「還在這裡饒舌,快去看書去。明年開恩科,今年秋天定要鄉試,你有時間在這裡聒噪,怎麼不去好好看書學文章。若是今年考不上舉人,那恩科豈不是白開了。」

    秦錚被她一番教訓,哪裡還敢再開玩笑,乖乖地回了書房繼續讀書。

    顧詠這邊卻是另有一番光景。因林大人不善騎馬,故一路出行都乘坐馬車。城外的官道還算平整,馬車也甚是穩當,顧詠坐在車裡,忍不住就想著怎麼給玉珠寫信的事兒了。雖說衙門裡常有公文書信往來,可給自己心愛的女子寫信,他卻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想了半天,也不知該如何開頭。

    一旁伺候的元武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道:「少爺您忘了臨走前夫人給捎的東西了,要不,您打開瞧瞧。」

    顧詠這才想起這茬事兒來。自從顧夫人上回搬去別院小住後,就時不時地讓元武送信過來,不外乎教導他要如何心細膽大臉皮厚。他原本還不信,待試過了才知道別看她老人家平日裡瞧著不靠譜,關鍵時刻硬是不含糊。若不是依了她的話,這會兒他跟玉珠還在客氣來客氣去,不知繞到幾時。

    想到此處,顧詠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母親送來的小包袱,打開一看,赫然是一疊書信。顧詠剛準備拆信,忽瞧見信上的署名,微微一愣,趕緊讓元武轉過身去,然後才猶豫著打開信封。

    這厚厚的一疊全是當初顧信寫給崔氏的情書,足有二十多封。顧詠一一看著,連他臉上都快發起燒來了,待把這些信全都看完,他終於對自己父親有了全新的認識,不由得佩服得五體投地,「這麼肉麻的話都說得出來,嘖嘖----」顧詠一連打了幾個冷顫,趕緊將信收起來。

    才收進去,又覺得似乎對不起母親的一片苦心,復又翻出兩封來仔細地再次研讀,越看越覺得頗有同感,忍不住連連點頭。到了晚上住進驛站後,他只花了一盞茶的工夫就寫了厚厚的一封情書,仔細讀過了,甚覺情真意切,十分滿意,遂讓元武趕緊托人送回京去。

    於是,在顧詠離京的第二日晚,玉珠便收到了他的來信。她起初也沒當回事,因秦錚還在一旁酸溜溜地說風涼話,她就把那信朝秦錚扔了去。好在秦錚嘴裡雖在發酸,卻是絕不敢拆玉珠的信的。

    玉珠當著他的面拆了信,才看了一眼,立馬鬧了個大紅臉,起身就進了屋,還不忘了將門給栓上。秦錚見了,忍不住在一旁嚷嚷道:「顧大哥好不要臉,有什麼話不敢當面說,居然偷偷寫情書。」

    玉珠哪裡會理會他,捧著信仔細看了一遍,一時又是臉紅又是心跳,一會兒又忍俊不禁,想不到顧詠平日裡裝得跟個正人君子似的,說起情話來卻是一套一套的,肉麻至極。可她看著,偏偏心裡頭還挺高興。

    如此,玉珠隔三岔五地總能收到顧詠在千里之外傳來的情書,一封比一封熱烈。玉珠暗自慶幸顧詠幸好不在身邊,不然她估計快要招架不住。

    書院那邊,莫禾的病情雖有過反覆,但終究還是朝著好的方向在演變。孫大夫讓她跟著去看過好幾回,如今莫禾已經能慢慢地進些流食,人雖瘦了些,可之前的症狀卻都已漸漸消失,算起來,這手術便是成功了。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未幾,孫大夫便來問她,是否想過要入太醫院。玉珠聞言很是愣住。她知道這時代風氣開放,朝中亦有女子為官的先例,卻從未想過自己能入太醫院。於心而言,她對太醫院是充滿了嚮往與崇敬,尤其是太醫館內的藏書更是讓人憧憬,可是,若果真入了,只怕日後便是出沒入權貴之家,再無今日的閒適。

    見玉珠猶豫不決,孫大夫也不欲相逼,只淡淡道:「你自己想好,過些日子再答覆我。」

    玉珠點頭稱是,告辭離開。

    回了醫館,她左思右想地考慮了一番,仍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也不知怎麼想的,竟回屋寫了封信去問顧詠,待信都寫完了,她又暗自嘀咕著,這樣的事為何還要去問他。不由得對自己有些生氣,將信扔到一旁去生悶氣。

    她在這裡不高興,秦錚也沉著張黑臉進屋來,一邊走還一邊不悅地嘟囔道:「什麼東西,不就是個舉人,真當自己是個人物,趾高氣揚的,當誰稀罕他。」

    玉珠見他這般生氣,也不管自己的事兒了,關心地問道:「你不是去小柱子家送藥去了麼,誰惹得你這麼生氣。」

    秦錚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到她面前,咬牙切齒地說道:「還不是隔壁的童老太太。」

    玉珠一聽說是童老太太,頓時腦仁痛,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問道:「這童老太太又把你怎麼了?」

    秦錚回道:「她是沒把我怎麼著,她家裡頭那鄧舉人把我給噁心到了。」這鄧舉人是前兒才搬進巷子裡的,賃了隔壁童老太太家的房子,玉珠聽旁人提起過,卻是沒見過面。不過那人能有本事把秦錚氣成這樣,也的確是…有些本事了。

    玉珠見秦錚氣得一臉發白,自然免不了要打聽一番到底出了什麼事。秦錚亦一五一十地說了,待玉珠聽罷了,連她也忍不住想衝過去罵人。

    你道是什麼事,那鄧舉人原本是益州人,早在益州娶了親,因家資不豐才獨自一人上京趕考。誰料一舉未中,又不願回鄉,便留在了京里等候下次科考。他出身並不富裕,卻又慣喜華服美食,愛與那些富家子弟往來,無奈囊中羞澀,又哪裡用得起丫鬟下人,瞧見旁人身畔都有紅袖添香,心中甚是羨慕。

    這才搬進來,也不知從哪裡聽說了隔壁住了個美貌的年輕女大夫,他便動了心思,趁著秦錚出門的時候將他攔住,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說要納玉珠為妾,又說自個兒眼看著就要高中,將來做了官,玉珠便是官太太之類的話,氣得秦錚差點就和他打起來。

    雖說姐弟倆都氣得要命,但理智尚存,若真鬧起來,這鄧舉人雖說沒臉,但玉珠一個女孩子,怕是也跟著丟人。玉珠想了想,還是壓制著內心的憤怒,柔聲安慰秦錚別往心裡去。

    這事兒原本以為就此作罷了,沒想到那鄧舉人又從那些狐朋狗友口中得知了玉珠竟是如今京中炙手可熱大夫,往來於權貴之間,頗有些名聲。他不由得又動了心。這些權貴之家與富家子弟不同,便是有錢也未必人家瞧得上眼,若是能借玉珠搭上這條線,便是將鄉下那黃臉婆休掉又如何。

    這麼一想,他心中更是下定了主意,定要將玉珠娶到手。於是不免向周圍四鄰打聽了一番,童老太太被玉珠下過一回,倒是不敢再胡亂說話,巷子裡的鄰居們對玉珠的評價自然都好,更有喜歡傳小道消息的,還說玉珠在外頭開了個鋪子,盈利頗豐,你不見她家裡頭的吃穿用度都比旁人好上許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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