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2023-10-07 17:59:28 作者: 繡錦
    秦錚仔細想想,也覺得玉珠說得有禮。二人商議了一些日後經營的細節,玉珠還讓秦錚給寫了兩份詳盡的合同,仔細瞧過了,才小心收好。

    當晚玉珠磨藥製藥忙了一整晚自不提,這廂鄭廣回了房,李氏便揮退了下人,將今日之事說給他聽。鄭廣愕然道:「那小姑娘本事還真不小,竟連保和堂鎮店之寶的方子也知道。」

    李氏道:「可不是嘛,我也嚇了一跳。且聽她話里的意思,這樣的方子只怕還不止一個。我琢磨著,左右我的嫁妝銀子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就依她所言,把這製藥的作坊給辦起來,若是能掙些脂粉錢自然是好,便是掙不到,也省了去保和堂買藥的錢。」

    鄭廣笑道:「瞧不出你倒是個小財迷,莊子裡的嫁妝都有十幾車,還嫌不夠多呢。」

    李氏臉一紅,手撫著小腹喃喃道:「也不知這胎是男是女,若是個兒子倒也罷了,府里自然會出這聘娶的銀兩,若是個女兒,我自然是現在就要謀劃著名給她添妝的。」

    鄭廣見她說起兒女,心中一軟,溫柔地將妻子擁在懷裡,小聲安慰道:「你真是胡思亂想,便是個女兒,那也是我們府上的嫡長女,我只有疼惜的,難道日後還能短了她的嫁妝不成。」

    李氏搖頭不依,「府里是府里的,我這當娘的是我的,自然是不同的。」

    鄭廣只笑著看她,並不與她爭辯。

    李氏見丈夫並無反對之色,又趕緊加上一把火,「反正我是下了決心,都已經應了玉珠了。待生了這一胎,你就給我去尋幾個伶俐的掌柜,我得趕緊把這事兒給辦起來。想想以前被保和堂掙了那麼多銀子我就心口疼。」

    鄭廣仍是有些猶豫,道:「母親那裡只怕不好說。」

    李氏低下頭,有些不悅地小聲道:「又不讓府里出銀子,只是我自個兒的體己錢,母親還有什麼可反對的。哪家媳婦名下不是有幾處產業的,當初我嫁進門來的時候原本還有幾處鋪面,後來還不是母親說要就要去了的。這幾年來,我可曾說過一個不字。如今不過是開個鋪子,也這般難為。」說著眼眶一紅,眼看著就要掉下眼淚來。

    鄭廣被她說得很是羞愧,想著當初妻子過門的時候確實是帶著幾處鋪面的,後來忽然就開上了自家生意。他原本不在意這些事,如今聽妻子這麼一說,竟是母親要去的,不由得對妻子生出幾分愧疚來。

    心中一定,便脫口而出道:「罷了罷了,我明兒去跟母親說便是。」

    李氏大喜,環住鄭廣的腰貼緊了,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你可別把榮養丸的事兒說出來。」

    鄭廣被她那又濕又暖的氣息吹得暈暈乎乎,哪裡還說得出辦個不字。

    這些日子玉珠忙得不亦樂乎,一是籌備製藥的事,二來要給孫夫子備禮,她早和顧詠說好了,這兩日就送秦錚去孫夫子府上拜師。

    沒想到說定的事兒最後還是出了些紕漏,這天傍晚,顧詠匆匆地來了鄭府,說孫夫子被城北的象山書院請了去,怕是收不了弟子了。

    玉珠聞言一時懵了,好半天才想起來問道:「那城裡可還有旁的夫子?」

    顧詠辦砸了事,也是一臉羞愧之色,「夫子自然是有,只是但凡有些名氣的都早被旁的府里請了,不教外人。剩下的,又怕誤了秦錚。」

    玉珠失望至極,她特特地來京城,也是為了秦錚的前程,如今連夫子也尋不到,還不如回玉溪村,好歹那裡山清水秀又幽靜,讀書的環境比京城還要好些。

    只是見著顧詠如此羞愧的神色,玉珠也不好再作失望之態,只笑著道:「顧公子不必如此內疚,你為我姐弟二人奔走多時,我們已感激不盡,便是入不了孫夫子門下,那也是天意。左右阿錚讀書勤勉,便是自學也不礙事……」

    她說著話,顧詠卻像是沒聽見一般,愁眉苦臉地在屋裡轉來繞去,忽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蹦起來,狠狠一拍腦袋,道:「我怎麼這麼笨,竟忘了還有這茬。」

    他抬起頭,臉上已赫然是一片欣喜,「你瞧我腦袋一時竟沒轉過彎來,光想著請夫子,卻沒想到送秦錚去書院。」

    玉珠已然聽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說送阿錚去象山書院?」

    顧詠還沒答話,旁邊一直未發一言的秦錚先開了口,「姐姐可別說笑了,那象山書院是什麼地方,都是京里權貴家的少爺們讀書的地兒,便是有錢也不一定能進得了。我們萬萬不要再給顧公子添麻煩。」

    「這樣……」

    「說的是什麼話?」顧詠不悅道:「先前是我答應了你們,自然要做到。我雖然沒辦法送你去象山書院,但不代表旁人沒有。不說別的,阿覽就跟象山書院的莫山長相交頗深,乃是多年的棋友,有他一句話,莫山長豈有不應之理。」

    「鄭公子?」玉珠聞言有些遲疑。說來也怪,她認識鄭覽和顧詠都是同一日,若輪起見面的次數,她和鄭覽還見得多些,可不知為何,總覺得他不大好接近,就算臉上帶了笑,她都不如在顧詠面前那般自在,連說話都恭恭敬敬的。

    許是瞧出了玉珠臉上的為難,顧詠笑道:「阿覽其實是最好相處的人,瞧著性子清冷,事實上是個熱心人。你和他相處得不久,再多些日子就知道了。」

    玉珠笑了笑不說話。

    秦錚也道:「鄭公子話不多,為人卻是極好的。上回我院試的結果,也是他托人去學政那裡問來的。」

    玉珠想起這茬,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對鄭覽有所誤解,窘迫地低頭搓了搓手。

    「罷了罷了,瞧你這猶豫樣兒,還是我去跟阿覽說。」

    「不,」秦錚道:「還是我去吧。」他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上回的事兒我都還沒好好謝他。」

    於是就這麼說定了,顧詠領著秦錚去找鄭覽,玉珠就在西院裡候著。他們出門的時候,玉珠忽然想到自己做的藥,趕緊拿了幾瓶出來,白瓷瓶子的給顧詠,青色瓶子的給秦錚,叮囑道:「顧公子上回不是要榮養丸麼,我這回做了不少,您先拿它們回去給夫人試試。」

    顧詠笑道:「不過是和你開玩笑的,你還當真。這東西可是保和堂的寶貝,你果真能做出來?」

    玉珠笑得一臉自得,「做不做得出來,您比對比對不就知道了。不過給您的榮養丸跟保和堂的還是有所不同,上回您不是說夫人服了榮養丸也沒用麼,我便稍稍改了方子。另外還有上面寫字的兩瓶是沒改方子的,您可送給姨夫人服用。」

    顧詠握了握手裡的瓷瓶,忍不住揭開蓋子聞了聞,果然是榮養丸的味道,不由得驚詫萬分。回頭又瞧了瞧秦錚手裡的青色瓶子,問道:「這瓶子裡裝的是什麼?」

    玉珠解釋道:「是防暑去濕的藥,前兩天聽修文說鄭公子身子不好,每年夏日總要中暑,少不得要折騰一番,故做了些藥丸備用。」

    「防暑的藥?」顧詠探過頭來,忽然嘻嘻一笑,手疾眼快地搶了一瓶藏在懷裡,朝玉珠開玩笑道:「你這丫頭好不偏心,如此酷暑,我為你姐弟四處奔走,你不感激就罷了,有這麼好的藥也不送我。」

    玉珠道:「哪裡敢不給顧少爺您,只是家裡頭藥材不夠了,才做了這幾瓶出來,原本就要送給您的,這不是如今有求於鄭公子,才先借花獻佛了麼?」

    顧詠哈哈大笑,滿意地拍了拍胸口,朝玉珠眨了眨眼,道:「狡猾的小丫頭。」

    秦錚入學

    秦錚這天回來得極晚,回了房也不睡,亮著眼睛非要拉著玉珠說話,內容不外乎對鄭覽的崇拜之情。玉珠也不明白到底鄭覽跟他說了些什麼,引得素來眼高於頂的秦錚也如此興奮,只得硬撐著應付了他半宿。

    第二日天明,秦錚就收拾東西要去象山書院。玉珠放心不下,非要送他去。

    先去見了鄭覽,他並沒有對玉珠跟手跟腳的舉動有什麼意外,只朝她點點頭,招呼了一聲「秦大夫」,便再無多話。

    上了馬車,鄭覽與秦錚聊得投機,玉珠豎起耳朵聽了一陣,不一會兒就眼皮打架,靠著車壁酣睡了過去。

    因今日鄭夫人要去廟裡燒香,鄭覽便讓下人套了他平日裡坐的二輪馬車,雖是輕便,但坐了三個人卻略顯擁擠。

    玉珠蜷縮著身子,縮手縮腳地靠在角落裡,時不時地皺下眉頭,顯然睡得極不安穩。秦錚見狀,皺起眉頭往邊上縮了縮,騰出地方來讓玉珠伸直腿。一旁鄭覽瞧著,也往旁邊讓了一小塊空地出來,小聲道:「往這邊挪一挪。」

    秦錚本就覺得不好意思,見狀更是一臉尷尬,道:「昨晚我拉著我姐說了半宿話,她這才困得厲害。」

    鄭覽溫和地朝他笑了笑,微微搖頭。秦錚抱歉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因早上人少,馬車走得還算快,小半個時辰便到了書院的大門。

    鄭覽先下了車,秦錚小聲地喚玉珠,叫了好半天,她才猛地驚醒,腦袋一揚,重重地撞在車窗欞上,連帶著馬車也微微一震。就連車外的鄭覽的心也跟著那聲慘烈的「嗷」聲顫了顫。

    過了好一會兒,車簾掀開,秦錚這才挽著仍是睡眼惺忪的玉珠跳下車來,那張緋紅的臉上還有些許迷茫,額頭上方一抹刺目的紅。玉珠的手正掩著,見著鄭覽,她還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低著腦袋,大有誓不抬頭的架勢。

    鄭覽很努力地忍住不笑,朝秦錚點點頭,道:「進去吧。」

    書院門口早有小童候著,見了鄭覽,忙上前來迎,口中道:「鄭公子來了,山長在迎松樓等著。」

    鄭覽當先,秦錚與玉珠緊隨其後。

    進了院門,只見面前一座高台,上書「安定台」三字,左右兩壁檐上刻有孟母三遷的圖畫,兩側牆面上各寫著近仗高的「福壽」二字,二字筆力強勁,如龍騰虎躍。秦錚目不斜視地緊隨鄭覽之後,玉珠雖覺得新奇想多看看,但又想被人說沒見過世面,端著架子跟在後面,只是一雙眼睛頗不老實地朝四周打量,方才還迷茫的雙眼如今卻是閃著光。

    玉珠原以為書院的山長是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見了面前的溫和儒雅的中年男子竟有些沒反應過來,待見秦錚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禮問好,才忙起身,手腳有些忙亂地朝他問好示意。

    「這位是莫山長。」鄭覽側臉看著玉珠手忙腳亂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意。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