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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03 作者: 風儲黛
    慧真雖一頭霧水,但依照師兄的吩咐去了。

    等他將玉雕取來,悔悟手持玉雕向王修戈走去,「施主。阿彌陀佛。」

    王修戈與姬嫣面面相覷。

    悔悟手把玉雕,面呈兩人:「施主,本寺當中雖無一法號泓一的僧人,但這塊玉雕,與施主的本相極其一致,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王修戈接過來,這玉雕所刻之人,劍眉星目,一手持劍,一手持藥,正是……他。

    胸口一動,他抬起眸,「這是何人所刻?」

    慧能搖頭:「不知,小和尚來山里,這塊玉雕就在這兒了,施主,它與你有緣。」

    王修戈翻到玉雕底座,一瓣蓮花細膩的經緯之中藏匿有一行字——

    天授三年,壬寅月初九。

    王修戈握住玉雕的手險些鬆脫。

    一道念頭驀然劈入腦海當中。一切豁然開朗。

    他突然什麼都已明白。

    為了求姬嫣的圓滿,他放棄了生命和轉世輪迴的機會,屍骨入海湮沒無存,這一次卻依然意識覺醒,他本來一直以為,或許是某個地方出了紕漏,卻沒思考其中關竅。心存一念,勿妄自思量,以免驚醒神佛,斬斷他的生路。

    然佛陀為世人渡厄,泓一禪師正是這樣一個大慈大悲之人。玉像寄魂被留下的是他,那麼真正葬身海底失去輪迴之路的,是泓一禪師。為了度化自己一人,禪師將性命託付給了信仰。

    「二哥,你怎麼了?」

    從見到這個玉雕,他便魂不守舍,姬嫣難免擔憂。她從身後托住他,輕輕撫摸他的手臂,予他心安。

    姬嫣結果這塊玉雕,向悔悟道:「這塊玉雕是刻的我夫君麼?」

    悔悟道:「不知道。施主可以將它帶走。」

    王修戈回道:「多謝。」

    這塊玉雕來歷稀奇,將它帶下山後,姬嫣便開始喋喋不休地詢問。

    起初他是守口如瓶,半個字也沒泄露,可姬嫣聰明,早就發覺了不對勁:「我能對大靖的每一個記年的年號倒背如流,我敢肯定,大靖從來沒有一個『天授』的年號。二哥,你有事瞞著我。」

    王修戈苦笑:「阿嫣,你真聰明。」

    「哼,」姬嫣不肯受這夸,「我們夫妻兩年,你居然還有這麼多秘密瞞著我?你要不從實招來,我可不饒你。」

    「我……」

    姬嫣柳眉輕懸:「不肯說?」

    「阿嫣!」

    她轉身就走,王修戈從身後繞過來,握住她的小手,姬嫣甩脫他,繼續往前頭也不回。

    從慈恩寺下山,距離金陵城便很近了,姬嫣先上馬車,王修戈後腳跟上,待進入馬車,在狹窄逼仄的空間當中,姬嫣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王修戈慢慢握緊了手裡的玉雕,臉色暗了下去,唇間發出自嘲的笑:「我早已做好了終有一日你知道真相的準備,但猝不及防,多了這麼一件東西。阿嫣,我對不起你。」

    姬嫣愣住,哪裡想到男人居然會認錯,她的心唰地沉到了谷底:「你對我不起?難道,你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他也是一怔,連忙道:「沒有!」

    姬嫣諒他也不敢見異思遷,這兩年她在這個男人身邊寸步不離,也沒見他有一個半個紅顏知己,只是詐他一詐,見他如此神態,心中已經猜到了,便也放了心。

    誰知,他在為自己辯解澄清之後,竟又慢吞吞地垂下了眼瞼:「阿嫣,你相信前世今生的輪迴之說麼?在前世,不,是更早之前,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對你有過虧欠……」

    姬嫣聽得頭皮發麻,不知為何,他一說起「前世」這兩個字,她的胸口就怦怦直跳。仿佛因為這兩個字,她曾經承受過巨大的苦難,那苦難烙印在靈魂的記憶深處,時至如今也無法擺脫。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姬嫣突然開始害怕,心臟直抖。

    雖然她糊裡糊塗,但潛意識裡仿佛真的存在這麼回事,而她拼盡全力搜腸刮腦也抓不住一絲浮光掠影。究竟是什麼緣故?

    眼眶一熱,淚光被睫毛推了出來,嗓音發抖:「不對,我突然好難過,這是為什麼?」

    馬車一陣顛簸,他一如往常一般習慣伸手將她摟住,低頭,他親了親姬嫣雪白細膩的額,啞然道:「阿嫣,我一直不願你知道,除了是因為我的自私,更大的原因,是我但願你能做一個簡單的女孩兒,有些事也許不知道更快活,如我一般……太苦了,因為我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包括死的感覺,人如果每次都記得自己是如何變成白骨一具,也是負擔和痛苦。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起來,我想,我不會告訴你。」

    他環著姬嫣纖腰的手臂,驟然地鬆開了。

    「二哥……」

    她匆忙間渾渾噩噩地喚了他一聲,馬車停了下來,他彎腰折身走了出去,車窗外是瑩瑩積雪,蒼山如簇。

    他跟車夫說了一句什麼,姬嫣的馬車便行駛了起來。

    她吃驚地扒開車窗,只見他脫了狐裘一身單衣跟在馬車後,朔風吹卷,他抬起眸望向車中的她,像是心事重重,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樣,姬嫣雙眼發直愣愣的。

    呆怔過後,緩過勁來便是一股上頭的惱怒!

    氣惱回憶相識以來的點滴,她終於品出了一絲不對勁,這個男人在她面前一直是謹小慎微的,事事寵著她,縱容她,絕不違逆,捨命相救,然而她進他退,不敢上前,這些種種突然都有了解釋——姓王的前世坐擁兩宮搞了什麼娥皇女英,還對不起她了,所以現在才會愧疚!他是因為心懷歉意才對她屢屢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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