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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03 作者: 風儲黛
她讓葉嬤嬤備好點心,來到了祖父的明華堂前。
沒有靠近,便聽到爺爺用好像很久沒聽見的那種爽朗笑聲,拍著大腿,與那人說話:「莫石見聞廣博,讓坐井之蛙,實在汗顏哪。」
姬嫣好像知道了,這個人,應該是大靖的「飛將軍」李莫石,傳聞他能騎最快的馬,開最長的弓,射最遠的箭,殺最狠的敵。後來他逍遙遠去,不在廟堂之中,原來是雲遊去了。姬嫣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他是祖父的朋友。
「姬兄,你我多年未見,聽說你身體染恙,本想叨擾,又怕有所不便,聽說這兩年有所好轉?」
姬恪回道:「是,前幾年有個送藥小友來我府上,與我長談了一番,我服用他送來的藥,加上每日卯時起來練功,身體恢復了不少。」
李莫石疑惑:「小友?何方小友?姬兄交友滿天下,讓人羨慕。」
他們居然聊著聊著,說到了蟬,姬嫣屏住了呼吸,一動不動地停在門外,手裡拎著食盒,拇指壓在提手上緊得泛白。
姬恪道:「是一個戴有青銅面具的少年人,自稱金陵人士。」
後來,孫女姬嫣曾經多方旁敲側擊向自己打聽,姬恪只管裝糊塗道聽不懂,後來姬嫣忍不住了索性便挑明了問他,可知蟬是何人,家住何方,姬恪守諾不言,這件事,到底是讓孫女有點兒挫敗和傷心。這三年來,好在沒有見她再提及這人,像是小孩子玩笑,一時新鮮而已,之後過了勁兒了,也就過了。
李莫石雙目明亮:「哦?姬兄,這小友也是我的小友,說來與我有緣。」
姬嫣一怔,將耳朵貼在了門板上,細心地聽著裡頭的動靜。
李莫石道:「我曾機緣巧合指點過他幾招劍招。他使左手劍。」
李莫石何等高深莫測之人,姬嫣方才來時他就聽出了她的腳步聲,但見她人雖靠近,卻不進來,反而停在門外,顯然是有意聽話,李莫石沒有揭破,這時,察覺到她隱隱有些心急,更是頓住不說了,轉口笑道:「聽說姬兄有一位孫女,才比弄玉,未曾得一見。」
話音落地,姬嫣差點兒絆倒在門檻上,在爺爺的這位故交面前出了丑了,她定了定神,忙站直身體恢復姬氏女的雍容嫻靜,抱著食盒入內,向姬恪與李莫石行禮,隨後,將點心為李莫石端出來。
李莫石微笑撫著鬍鬚,「多謝小娘子。」
姬嫣咬咬嘴唇,到底是沒忍住,「李將軍,姬嫣有一些疑惑,可以請您稍後借一步說話麼。」
李莫石看眼姬恪,收回目光,心領神會,點頭道:「可。」
姬嫣在那棵老樹底下等候,這棵樹粗壯無比,成三人合抱之勢。
自從蟬消失了以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棵樹好像也失去了原來的顏色,不再那麼綠了。她以為把心思藏得很好,心若止水,可是當一個與他有關的人出現之時,她發現自己不過是在自欺欺人,一句話,可能只是談到他,那麼無關緊要,卻能夠牽動她的心腸。這幾年蟬去了哪裡,身在何方,他可曾猶豫過再回到這裡?
她已經到了適婚之年,她曾想過,如果蟬一直不出現,她絕對不會等著一個不會回來的人。
「姬娘子。」李莫石已與爺爺談話結束,來赴自己的約了。
姬嫣的胸口仿佛有股滾燙的氣流在涌動,她迎了上去,向李莫石斂衽:「李將軍,您告訴我,您認識蟬嗎?」
「蟬?」李莫石意外,「他是誰?」
姬嫣道:「便是您口中說的那位『小友』,他就是給我爺爺送藥的人。」
李莫石突然明白了什麼,但笑不語。
姬嫣哪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還道是自己不誠懇,又再三地問,懇請他回答。
李莫石頷首,道:「李某人的確認識這位小友,但他不叫作蟬。」
姬嫣微愣,不過很快她便反應平靜,是的,沒有人會叫作這麼奇怪的名字,他也肯定是用了一個假名,為了行某些方便而已,比如,避開她。姬嫣黯然又諷刺地揚了揚唇,聲若低喃:「是麼,他又是誰呢。」
李莫石緩緩一笑,嘴唇上鬍鬚細微地抖動個不停:「他的本名,叫作王修戈。」在姬嫣唰地抬起頭時,李莫石解釋道,「姬娘子或許聽說過,那個暴斃於掖幽宮中死不見屍的二皇子?」
當今時勢,皇帝膝下有兩子爭儲,一是楚王,一是益王,楚王憑袁氏樹大根深,有皇帝寵愛,地位超然尊崇,旁人撼動不得,相比之下,益王小殿下勢力薄弱,且看似毫無問鼎之心。
烈帝六子早夭,最讓人可惜的是二皇子殿下,元後之子,聰穎過人,可惜的是被烈帝關入掖幽宮後沒多久便突然惡疾暴斃。姬嫣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出現在別人的嘴裡,還是她的蟬。
「姬娘子,他雖然四處漂泊,但在淮陽也時常停駐,海邊有一座鹽場,鹽運使是他的表舅,娘子,這便是李某知道的一切了。」
姬嫣向李莫石道謝,心頭驚濤駭浪起伏難定。
原來蟬竟有這樣曲折離奇的身世命運,宮中暴斃是假象,他是假死出宮,戴上面具或許是根本與她無關,是她太想狹隘了。蟬,原來是二皇子。
王修戈。他的名字。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名字會令她有種奇怪的感覺,想起來心臟會一抽一抽地隱隱疼痛,仿佛因為這個人她曾經吃了多大的苦頭一樣。可是很快,這點兒奇怪不適的感覺就被鋪天蓋地的欣喜感所取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什麼是緣分?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