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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03 作者: 風儲黛
潘枝兒的臉白得如雪一般,哆嗦了起來,她難以置信地望向皇帝的臉,「皇上,你、你要殺枝兒?」
出乎意料的,這次不知誰搬弄是非誣陷於她,而皇帝根本不聽她的解釋:「你讓何人推得皇后下去?」
潘枝兒感到自己的血管都涼透了,她無力地跌倒在地,雙眸失神。
「不是我……是誰告訴皇上,是枝兒做的?她們誣陷枝兒,這是想要借皇后之死,離間皇上與枝兒,一石二鳥啊……」
她上前,用力地,伸出自己的臂膀抱住王修戈的雙腿,將臉頰貼在他的腿上,因為太過用力而擠到變形。
她費盡全力地請求著他的深信,卻被一隻手緩慢地撫過臉頰,潘枝兒貪婪地享受著那手挼搓過臉龐帶來的酥麻的感覺,卻在下一瞬,那隻手化作了毒蛇的血盆大口,扼住了她的咽喉,迫使她抬起頭,與那雙俯瞰打量下來的眸對視上。
那雙眸中泛起了笑意。
「是這樣?你和他們,不是一夥兒麼?」
潘枝兒愣住,感到那隻掐著她咽喉的手,一點一點地脫去了力量。他後撤了半步,潘枝兒撲倒在地,狼狽不堪。
沙啞破碎的哽咽音從她的咽喉下流出,「枝兒對皇上真心可鑑,皇上,這幾年您還不清楚嗎?」
劍鋒再度抵住她的胸口,沒有半分退去的意思。
可她不信,不信皇帝能這麼狠心無情,潘枝兒抬起頭,哭嚷著一聲「皇上」,向王修戈撲上去,剎那間,劍鋒入肉,血濺當場。
腥熱的鮮血的味道刺激著,潘枝兒如夢初醒,她噙著淚花的眼睛朦朦朧朧,將他望著,卻只見一道陰冷俯瞰的影子,她哽咽了聲,「真的不是我,我對你怎麼樣,這麼久了,皇帝看不出嗎?」
王修戈面無表情,將劍鋒送進她的體內,潘枝兒驚呼一聲,吃痛地攥住了劍尖。
雖然身體疼痛,可身體的疼痛又怎及得上心上的疼痛半分?
為了皇后,為了毫無實證的一則指控,他就要誅滅自己?
過往的恩愛,真真假假,她陡然分不清。
王修戈壓著偏薄的乾涸泛白的唇,穩固地執劍,看不出往日半分溫存。
「細作也配提『真心』二字。」
冰冷的一句宣判,篤定的口吻,審視的眸光,潘枝兒忽然不敢看他,但是,又必須看他:「你知道,竟然知道……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潘枝兒聲音發著抖。
「一開始。」
潘枝兒愕然:「這麼說,這麼說,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第64章 冷宮
王修戈有記憶的時候, 被王擎川用木馬打傷了右臂,從此右臂活動受限,後來勤於練功, 多年來兩臂始終不是一般粗細。
一臂之仇,實難忘記。事後繼後袁氏與王擎川,猶如忘記了這件事, 連對他一個道歉也無,只是狡兔死走狗烹,那個推他的宮人後來聽說被秘密地發落了。
他自詡也是睚眥必報之人,人犯我一尺, 便要回敬他一丈,袁氏之仇不共戴天。便在某一個夜晚,無人的角落,抄起板磚朝著王擎川的腦袋砸了過去。
王擎川逃得快, 這一板磚只是打在他的腦殼上擦了過去, 饒是如此, 卻也見了不少血。
事情敗露之後,繼後在烈帝跟前一通指天誓日的哭訴, 二皇子自小沒人管教,就是個野孩兒, 現在就拿板磚叩兄弟的腦殼,將來大了還不提劍殺了魁節?
烈帝疼妻如命, 憐子更甚, 加上實在不待見王修戈這麼個多出來吃空餉的廢物,便借這個由頭,將他發落到了掖幽宮。
掖幽宮相當於幽禁妃嬪王孫的冷宮,這座冷宮修建之處, 便儼然如同人間煉獄。
因為四面都是尺厚的障壁,不見天日,更隔絕一切聲音。
送飯食的人偷摸吃了給二皇子的雞鴨魚肉,偷換成別的餿飯剩菜,從暗格里遞進去。
王修戈第一天摔了碗。
第二天,只吃了一點不乾淨的青菜。
第三天,他餓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吱吱。」
有老鼠的聲音,沿著殘羹冷炙的那股嗆鼻的氣味,從香案上爬出來,在他的身體旁四處亂竄。
金陵多雨時節,有不知那條罅隙里鑽進來的偌大的蟑螂,滿地都是。
這時,暗格子被偷偷地打開。
聽到動靜,王修戈卻已經沒有再動,不管他們遞什麼進來了。
「殿下,殿下!」一個柔弱的聲音,低低地喚著他。
那聲音又細又小,氣息都不連貫,似個丫頭。
他勉力支起眼瞼,抬起頭,只見一個滿頭黃毛骨瘦如柴的女孩,從暗格子裡鑽進來,手裡拎著一隻包袱。
她費盡地跳進內宮,借著天窗曬進來的一縷光,靠近香案旁的二皇子,也是那一縷光,照亮了她清澈的眼睛和那一張瘦削的瓜子臉。
見到潘枝兒的第一眼,王修戈以為,她是袁家派來暗殺他的刺客。現在他成了落網之魚,要殺掉他易如反掌。到時候再找個理由,隨便糊弄了父皇,反正他也不會管的。
但是出乎王修戈意料的是,那女孩帶來的東西,只是一些吃食,還有一張薄薄的毯子。她道:「是李嬤嬤派我來的。」
李嬤嬤曾經是母后的乳娘。
王修戈一怔,他定睛朝著她手裡的東西看去,潘枝兒以為他不信,立刻又道:「我是在宮裡出生的,出生之後,娘親將我養在井裡,後來,她和爹爹……雙雙殉情而死,是皇后娘娘憐惜我,才准我做宮女,養在李嬤嬤的身邊,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