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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59:03 作者: 風儲黛
底下人紛紛稱是。
姬嫣這一走,袁皇后頭痛的毛病便又犯了,嬤嬤伺候著上了一盅參茶,袁皇后喝了些,方耐著性子道:「陛下一向偏幫著我們,這回怎又選了姬氏女作太子妃?本宮到現在,都一直沒有想透。」
帝王心術難測,誰又能料到他心中打何種主意?
袁皇后無奈至極,道:「魁節只比太子小一歲,也是到了成婚的年紀了,我也要替他挑個靠得住的妻族,才行。」
嬤嬤勸道:「奴婢倒是覺著,娘娘不用太過放在心上了,這麼多年了,皇上可從沒偏心過太子爺,就連他打了勝仗,送給東宮的珍品是七十二件,同時給娘娘和楚王的就有六十四件,擢拔一個太子的心腹,就要在娘娘這邊要升一個大臣的官,照奴婢看,這正是制衡之道,明年輪著楚王大婚,不必娘娘操心,陛下一定選一個德才兼備的世家之女。」
「但願如此。」
袁皇后舒了口氣,道。
她不喜政治鬥爭,若不是心裡真的愛慕著烈帝,起初就是不肯進宮來的。可自打進宮以來,她的父兄便開始逼迫著自己朝皇權靠攏,她本也有心無力,可自從生了魁節,未免孩兒在夾縫中生存,她必須也要開始爭權奪利。
若非如此,憑太子寧殺勿縱的性格,將來他當了皇帝,焉有她們娘兒倆的活路?
王修戈回到東宮時扎進了書房,半天,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然是有妻室的人,信口問了句:「太子妃何在?」
伏海說道:「太子妃向皇后奉茶定省去了。」
王修戈皺了眉,「何須用她?」
對皇后如此殷勤,顯得別人多心胸狹窄一樣。
伏海道:「太子妃也是為殿下分憂,畢竟袁皇后那邊,一直盯著東宮很久了。殿下這一趟遠門出下來,東宮裡已經有三個宮女換了人。」
換的什麼人不得而知,但人人心裡都有桿秤。
王修戈道:「竟有這種事?」
伏海道:「殿下,太子妃出身於姬氏,見聞廣博,心如冰雪,聰慧更甚,從前東宮沒有女主人,殿下一走,咱們這邊只能由皇后拿捏,皇上也偶爾顧不上,現在皇上為殿下賜婚,指了如此一個太子妃,殿下就何妨將她視作賢內助呢?」
伏海是跟隨過元後的老人,在東宮除了王修戈,便屬他資格老,話語權大,敢直言進諫兩句。王修戈脾性偏激,不喜聽逆耳忠言,也唯有伏海能勸得進一二。
現在這位出身士族的太子妃,既到了東宮,無論如何,哪怕是顧及姬相那邊的顏面,殿下也須得對太子妃多加敬重。不可再由著性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譬如今日一早,本該與太子妃攜手入端雲宮請安,卻教太子妃一人前去了。而他也無大事,只是到掖幽宮小坐了片刻。
那掖幽宮中暗無天日,這些年來鬼魂之說不絕,陰氣旺盛,就是大白日,也沒有幾個人敢靠近。
但伏海卻知道,太子殿下,是個念舊情的人。
那掖幽宮中幽禁的三年,曾有一個伺候過他的宮女,名喚潘枝兒,是殿下惦記已久的心上人。
斯人已逝,便猶如那窗邊的一縷潔白的月光,越是朦朧,越是遙遠,便越惹人懷想。
伏海沒經歷過人事,也不了解男女之情,他只是覺得,若當斷不斷,將來只會令太子妃受傷,這於太子和太子妃,都絕不是什麼好事。
「恕老奴多一句嘴,殿下如今,可還在滿天下尋找那名女子麼?」
當年巫蠱之禍,烈帝殺宮人禁軍三千,更有多人不知所蹤。之後,太子從掖幽宮釋出,從此穩坐東宮之位。那女子既與太子殿下情投意合,倘或她還在世上,沒有不出現與殿下相認之理。
多半是,早已香消魂散了。
王修戈神色不悅,薄唇微微一動,似乎正要說話,但外間傳來嘈雜的喧鬧聲,從前殿一直到後院,葉芸娘的破鑼大嗓子可不像是從世家裡出來的。
「這,都擺到這裡,還有這、這……這盆花實在是礙眼,太子妃對這種花草敏感,聞了味道全身都起紅疹子!」
王修戈驀然眉頭一動,「是白盞菊!」
伏海眼睜睜看著殿下著魔一般,為了那盆白盞菊沖了出去。
他嘆了口氣,自己說的話,殿下全然沒聽進去!
那白盞菊是潘枝兒生前最愛的花草,她原就是為了伺候東宮的花草,才被指派到殿下身邊來的。
但那葉芸娘,可是太子妃身旁忠心耿耿的老奴,壞了,殿下可莫要起了衝突,一個心頭火起便打殺了人!
伏海嚇得臉色發白,急忙追了出去。
當她趕到之時,葉芸娘等人已前前後後跪了一院子,頭磕出了血。
還是晚了一步。
白盞菊倒了兩盆,盡態極妍盛開得猶如濃雲白雪般的花束碾得七零八碎,活像雞群出籠後的事故現場,這都是殿下最寶貝的菊花!伏海心跳差點兒嚇停了,更教人惴惴的,是這會子太子妃也聽到了動靜,正朝著這邊尋了過來,人靜靜地,虛弱地靠在拱門邊上,雙眸打量著這裡頭的光景,像是大病了一場似的,一張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血色。
第4章 太子妃禁足東宮,靜思己過……
伏海猶如兜頭一條大棒夯下來,人成了殭屍,他心中暗暗地想道,這幾盆白盞菊是太子和潘枝兒最喜愛的花,從太子出掖幽宮回到東宮以來,這白盞菊便日夜紮根在東宮這片闃寂角落,沒有人膽敢搬弄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