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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22:21 作者: 懷愫
「少拿點這個。」彩色玻璃紙包的糖, 白准最喜歡吃。
幾個小孩子互相看看,笑著把透明水果糖再扔進紙包里去。
白准睡在床上,睡夢中他還聽見屋外阿秀串的玻璃風鈴聲,「叮咚」一聲脆響,再打個轉,又「叮咚」一聲。
天井牆根處擺了一溜花盆,紅黃白綠,有的正是花季,有的還沒打骨朵,全是霍震燁拿回來的,其中有一盆曇花,已經長了五六個花苞,眼看就要開了。
牆邊還掛著個鐵絲籠子,養了只白腰朱頂雀,它體形跟紙黃雀差不多,額間一撮紅毛,胸口淡茜紅色,腰間一圈鬆軟白茸,在籠中啾啾鳴叫個不停。
自從它進了白家大門,小黃雀就繞著籠子飛,兩足立在籠頂上,偶爾還會從天井中啣些葉子花瓣,扔進籠子裡,討好這隻鳥。
但白腰朱頂完全不將小黃雀放在眼裡,它初時還對這隻金翅雀感過興趣,可不論它如何鳴叫,金翅都不回復它。
它是只啞巴鳥,朱頂扭過腦袋,不理它了。
白准在夢裡差點笑出聲,笑意一綻,人就醒來了。
一醒先聞見香味,竹輪椅骨碌碌滾到廳中,桌上已經擺好砂鍋,霍震燁卷著袖管在分筷子:「醒了?去洗漱,豆腐涼了就不好吃了。」
豆腐吸足了鮮湯,筷子輕輕一划就分成兩半,舀起一口配剛蒸好的米飯,湯汁浸潤下去,白准挖一勺子飯,往湯里浸一浸再吃,不知不覺吃掉小半碗。
霍震燁蓋上鍋蓋,鐵面無私:「不能再吃了。」
跟白准住了幾天,他算是知道白七爺有多嬌貴了,多吃一口就要撐著,少吃一口胃就疼,一天最多喝一瓶冰汽水,再多喝也要胃疼。
白准緩緩放下勺子,吃飽喝足,到天井裡澆花消食。
「你師兄帶著付棺材出城了。」
「知道了。」白准垂下眼瞼,師兄做紙獻慰萬千亡魂,偏偏送不走他愛的人。
霍震燁又老老實實跟他請假:「我下午去趟捕房,晚上肯定回來陪你進廟。」
「我用你陪?」
「你是不用我陪,那不是說好了,咱們一起吃甜酒釀嘛。」
白准拎起花壺扭頭澆花,霍震燁看時間差不多,準備出門,他拍拍肩頭:「阿啾,過來。」
阿啾聽不見,阿啾繞著籠子,阿啾把撕下來的月季花瓣送給朱頂。
霍震燁只好走過去,把阿啾握在手裡:「走了。」
他一邊開車一邊對垂頭喪氣的小黃雀說:「要不然,給你再換一隻暗綠繡眼?」
小黃雀跳到方向盤上用喙啄他的手背,霍震燁反手摸它一把:「真不要暗綠繡眼?那相思鳥也不錯,紅嘴綠毛,胸前也有一圈紅。」
小黃雀扭過屁股不理他了。
大頭在捕房門口等他,霍震燁一停車,他就小跑上前,坐進車裡,直奔現場。
別人查案子都是先審犯人,霍公子不一樣,他要先看現場。
「那條街幾乎都是賣布料做成衣的,兩家鋪子相隔就十幾米。」三天裡死了兩個裁縫,餘下的店鋪都不大敢開門了。
「有嫌犯嗎?」
「第一個案子裡,嫌犯是學徒,人都已經抓回來了,第二個案子又發生了。」讓大頭想起了花國案。
「兩個案子門都關著,死在屋裡的,根本沒有外人進來過。」店鋪門都用木板一塊塊拼起來關上,深夜裡動木板門,街坊肯定能聽見。
霍震燁把車停在路邊,看了眼兩間鋪子之間的距離,離的還真不遠,幾步路就到了,又把店後的巷子都看過一遍:「哪邊是第一家?」
「這邊。」
大頭指了指,霍震燁幾步走進店門,剛一進門他就皺起眉頭,這裡有一股極淡的血腥氣,不仔細聞還聞不出來。
他問大頭:「你聞到什麼沒有?」
大頭張開鼻孔聞了幾下:「沒有,是不是樟腦丸的味道啊?」
店裡存著很多成衣,還有客人送來待裁的布料,每間裁縫店總會存些樟腦冰片防霉。
「不是那個味道。」霍震燁往裡面去,周裁縫有兩個學徒,一個十七八歲,一個才剛十歲出頭,大的那個被當成嫌犯,還關在捕房裡。
小的那個守著店鋪,掌柜死了,他以後也沒地方去了,喪著臉坐在店裡。
開裁縫鋪子,人際關係相對複雜,但周裁縫沒欠過租,沒跟人有過口角,人又很老實,從沒聽說他貪過人家料子,他做的旗袍在這條街上也是有名氣的。
霍震燁看看小學徒,他跟餘慶里的孩子們差不多大,但已經自己討生活了:「你師傅那幾天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屋裡的血腥氣實在太濃了。
小學徒講話還有點口音,他想了半天:「師傅這幾天一直在做旗袍,門都沒出過。」
說著帶他們去周裁縫專用的小屋子裡,桌上的粉筆剪刀針線,牆上掛著成衣,周裁縫的屍體就是在這裡被發現的。
「他一個人做?沒讓你們幫忙?」
「他說要自己親自做。」
霍震燁在屋裡轉了一圈,連存放布料的屋子都去看過了,除了有血腥氣,什麼也沒發現:「再去第二家。」
第二家王裁縫不光做衣服,也賣布料,也有個小學徒,還有老闆娘在。
她一看見霍震燁,眼睛都亮了,上下一掃,眼底笑意剛要泛起,又眼角一垂:「長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