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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22:21 作者: 懷愫
白准一直等著。
沒人招待霍震燁,他就自己找了把椅子歪在上面,等的無聊,仰頭打個哈欠。
他眼睛一閉上,屋裡擺著的十來個紙人就都齊齊轉過腦袋,白洞洞的眼眶盯著他看。
等霍震燁再睜眼,紙人們又都轉過頭去。
霍震燁耳朵尖,總能聽見紙竹摩擦的聲音,幾次之後就疑惑起來,他張嘴假裝打了個哈欠,然後睜大眼睛看向四周。
紙人轉過的腦袋來不及轉回去,被抓個正著。
霍震燁盯著這些紙人,紙人們也盯著霍震燁,雙方都有些措手不及。
白准坐在輪椅上咳嗽一聲,紙人一個挨一個的扭回原樣,屋裡又恢復如常。
「它們……還會動?」白天的時候不覺得,越到夜晚,這滿屋紙東西,連他都覺得涼嗖嗖的。
「害怕就滾。」
霍震燁自然是不肯滾的,他還換了個姿勢,坐得更舒服一點。
白准掀掀眼皮,又哼一聲。
夜漸漸深了,等到弄堂里的人聲散去,白家小樓就熱鬧起來,屋裡響起悉悉索索的紙張摩擦聲。
天井裡那兩個披掛唱戲的紙人不見了,換了一位黑衣黑帽的紙紮人。
霍震燁湊上去問白准 :「你這是想聽哪一齣戲啊?」
話音剛落,黑紙人緩緩轉過身來,尖頂帽上「天下太平」四個大字,正對著霍震燁,他不由退後半步。
這就是白準的辦法,霍震燁說:「柳大不值得。」
「那不是我該管的事。」城隍路引既然發到了七門,抓住金丹桂才是他該管的事。
白准擺起香案,兩手做劍指,合攏執香,神色肅穆:「噤聲。」
插香入香爐,點黃紙為引,香一燃起,紙無常渾身一顫,「活」了過來,手中紙造鐵鏈發出「錚錚」聲響。
阿秀打開大門,目送無常走出白家小樓,一入黑夜便隱匿不見,餘慶里的長巷裡,偶爾才能聽見一聲鐵鎖響。
霍震燁看著白准。
他難得這樣安靜,白准側過臉來:「怕了就滾蛋。」
霍震燁掏出一把瓜子核桃,臉上又是那種討人嫌的笑意:「乾等著多沒意思,吃點東西?你想不想吃糖酥酪?我明天給你送來。」
白准眉頭蹙起又鬆開,看了看核桃,金口微動:「剝。」
剝了才吃。
作者有話要說: 猝不及防被抓住的紙人:有,有點尷尬
第9章 冤魂歸
懷愫/文
韓珠端一碗黑魚湯送到柳大床前:「師弟,你要不要再喝一碗湯?」
中午那碗魚湯下肚,柳大身上痛楚大減,下午還睡了一覺,他接過湯:「多謝師姐替我費心。」
韓珠滿眼柔情的望著他:「你回來了,我自然會待你好。」
柳大不敢直視韓珠的眼睛,總覺得裡面藏著森森寒意,他低頭喝了口魚湯,不一會兒便唇舌微麻,他剛皺眉頭,韓珠就道:「你慢些喝,這湯還燙著呢。」
原來是因為燙才口麻,柳大吹了吹,把整碗湯都喝了,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屋中只點了一支蠟燭,韓珠坐在床邊,燭火不時跳動,映著她和柳大的臉。
韓珠伸出手去,指尖輕輕刮過柳大的眉角鼻尖,唇邊噙著一絲笑意。
柳二正要進屋,剛走到門邊,就看見屋內的景象,他腳步一頓,心中酸楚,跟著就看見師姐低下頭去,湊到哥哥的耳邊,低聲細語。
柳二轉身就走,沒去細聽她究竟說了什麼。
韓珠輕聲說:「你跟她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一樣的薄情寡意。」她聲音越說越低,也越說越溫柔,仿佛情人間最纏綿的私語。
她嘴角諷笑,不知是笑柳大,還是笑她自己:「也一樣的,有眼無珠。」
韓珠倏地收了笑意,她本來面容寡淡,因那笑容生輝,笑容一收,便又淡下去。
一把抽出柳大壓在枕下的那隻信封,把裡面的東西取了出來,換了一團黃紙進去,還塞回柳大枕下。
「呼」一口吹熄蠟燭,走出屋去。
柳二在堂屋裡給師父預備燒百日的東西,紙花紙舟白准答應做了,錫箔元寶得他們自己來疊。
這些日子他為了柳大的事奔忙,韓珠就坐在堂屋裡,不分晝夜的給父親疊元寶。
她多點一盞油燈放到桌上,笑著對柳二說:「太暗了,對眼睛不好。」
坐下一隻一隻疊起元寶來,她手極快,幾下就疊好一隻,扔進筐中,等燒百日的時候,把這些帶到阿爹的墳前,燒給他,讓他在陰世里也不缺錢花。
「小柳,等到燒百日的時候,我想在阿爹墳前,把親事退了。」
柳二一愣神,手裡的元寶掉在地上,他結結巴巴道:「師姐,你不想嫁給我哥了?」
韓珠笑一笑:「是你哥不想娶我。」
柳二急忙替柳大分辨起來:「不是,我哥是豬油蒙了心!他,他這會兒怎麼會不想娶你呢?」
金丹桂已經死了啊!
柳二無論如何是想不通的,師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他們剛被師父收養,兩人餓得心發慌,師姐燉了爛麵條給他們吃,他連吃了三碗,差一點兒就撐破肚皮。
那是他吃過的,天下最好吃的東西。
能娶到師姐當妻子,他連夢裡都不敢想,哥哥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