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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21:28 作者: 桔子麵條
    老者抬起頭,沒有理會中年男子的話,而是看了衛擎一眼。

    「你是誰?」

    「衛擎。」

    「衛……擎?」老者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若有所思。

    「她是我娘。」衛擎繼續道。

    老者的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盯著衛擎。

    震驚,驚訝,難以置信,各種情緒在他心頭涌動著。

    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沙啞到極點,神情難掩激動:「你是她的孩子……」

    「你是蕭將軍的兒子?」那中年男子也反應過來,看向衛擎。

    他怎麼也沒想到,在他家借宿的,居然是蕭將軍的兒子!

    這可是恩人的兒子啊!

    中年男子抓住衛擎的手,很激動,恨不得朝他跪下。

    「您怎麼不早說?昨晚招待不周了!要是知道您是恩人的兒子,怎麼能讓您打地鋪……」中年男子絮絮叨叨地說著。

    那老者則定定地看著衛擎,神色怔怔的。

    耳邊卻儘是那中年男子聒噪的聲音。

    外面雨停了,老者將聒噪的中年的男子趕回家,把衛擎一家留了下來。

    他有很多話想和衛擎聊。

    棠鯉也知道,便帶著兩個孩子出門去了。

    驟雨初歇,四周都泛著草木的清香,空氣特別清新。

    糖寶和沐寶跑去看老者種的菜,棠鯉跟著倆小傢伙的身後。

    房間裡,衛擎和老者坐在椅子上,面對面坐著。

    「您怎麼稱呼?」衛擎問道。

    「我叫屠玉,是小姐的護衛。」老者道,「當年,蕭家出事,我趕回京城,便知道自己遲了。」

    當年,他趕到京城的時候,剛好聽到她殞命的消息……

    他能做的,唯有偷偷潛入皇宮,將已然沒氣息的她偷了出來。

    那一夜下著大雨,他懷裡的人閉著眼,仿佛睡著了一般。

    他的眼淚,混雜著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到她沒有溫度的臉上。

    這二十幾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再悔恨,恨自己當初為何不早一點找到她,如果早一點,她說不定就不會……

    屠玉的心中悶悶的痛,深吸一口氣,看向衛擎:「當年,我也找過你,但是無論如何都沒找到,便以為你……」

    「我沒有死,而是被人所救。」衛擎道,簡單說了這些年的遭遇。

    屠玉盯著衛擎,他恨極了周帝,但是眼前人身上流著小姐的血脈,愛意完全掩蓋了恨意,於他而言,眼前人就是小姐的兒子。

    屠玉看著他,竟從他臉上看出些小姐的長相特徵來,莫名覺得親切。

    「屠叔,你來這裡,是為了替我娘守著琅琊關嗎?」衛擎問道。

    第八百零八章 故事

    「我只是覺得……她喜歡這裡。」屠玉道。

    他們相識於混亂的邊城。

    彼時,她是鮮衣怒馬的女將軍,他是邊城的刺兒頭,他們怕他身上的狠勁,沒人敢惹他。

    他看著許多人嘲笑她是個女娃娃,不信女娃娃能打戰,甚至對她污言穢語。

    他並不議論她,只是好奇她的反應。

    最終,那些口出狂言的人全都被她狠狠教訓一頓。

    不知何時起,他的眼神不自覺地落在她身上。

    他下意識地追隨著她的身影……

    於她而言,那身後幽魂一般的存在,或許令她困擾吧。

    屠玉沒想到的是,有一次他被其他人圍殺,九死一生的時候,她會從天而降,救下他。

    以前,他的日子都渾渾噩噩的,從那一刻起,他似乎明白自己為什麼而活了。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成了她的護衛。

    他不是兵士,兵士要殺敵,要保家衛國,他只是護衛,她的護衛,只護衛她一個人的安全。

    在邊城的時候,她時常提起琅琊關。

    他們坐在落日餘暉照耀的城牆上,她姿態隨意地坐著,紅衣隨風飄舞,身邊擺放著一柄劍。

    她說琅琊關很美,很安寧,能讓人的心靜下來,待天下大定,再沒戰爭的時候,她就要去琅琊關隱居。

    他幫她,幫她殺敵,幫她定天下,希望她能早日實現自己的夢想。

    若是……能帶上他,就更好了。

    其實,於屠玉而言,最高興的日子莫過於邊城的日子了。

    他們比劍、賽馬,她贈他絕世之劍,他贈她汗血寶馬。

    他們騎著馬,一起奔向那天地相接處……

    那時候,他多麼希望,他們能一直這麼飛奔下去。

    然而,於他快樂的時光,如此短暫。

    一道聖旨下來,要她入宮……

    他沉默地跟在她身後,看到她臉上的痛苦與掙扎。

    「小姐,別回去。」向來沉默寡言的他,哀求說道。

    她轉過頭看他,臉上帶著哀傷:「不回去,蕭家如何?天下如何?」

    她囔囔道:「陛下不想要蕭家出一個女將軍,想要蕭家出一個后妃……」

    她似乎落淚了,仰頭看著天空,待她再看向他的時候,臉上並無淚痕,落淚似乎是他的錯覺。

    「屠玉,你就留在這裡吧,不要去京城,不要找我。」

    她說完,便決絕離開了,只留下一個背影。

    他站在城牆的最高處,看著她騎著馬遠去,如一陣風一般,消失於地平線,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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