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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21:28 作者: 桔子麵條
而她相公,會怎麼做呢?
衛擎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別擔心,等我回來吃午膳。」
衛擎的眼神平靜堅毅,棠鯉安心下來,點了點頭。
衛擎乘著轎子入了宮,來到太極殿外。
殿門緊緊關著。
內侍道:「烏大人,六殿下在裡面,請您稍等。」
衛擎點了點頭,筆直地在門口站著。
衛擎看著太極殿的殿門,不知怎麼的,又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他年幼貪玩,不小心闖入太極殿中,剛好皇帝在與群臣議事,皇帝並沒有生氣,而是抱著他,讓他坐在腿上,繼續議事。
他聽不懂群臣們在說什麼,只覺得那天午後的陽光很好,落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的。
衛擎以前是不想回想,把皇帝當作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現在想起來,其實皇帝對自己還是不錯的。
所以,他才更迷惑,人為什麼可以說翻臉就翻臉,明明是血緣至親的父親,轉眼便下令要殺你。
衛擎的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
他覺得有些可笑。
他有時真想不通,權勢就這麼重要嗎?
他很快收斂笑,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等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殿門才打開。
兩個內侍走了進去,然後架著趙景煊走出來。
那場宮變,趙景煊傷到了腿,走路有些不便。他的臉色慘白,眼眶發紅,看到衛擎,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像是難過極了。
趙景煊對衛擎的感情不一樣。
他把棠鯉當姐姐一般,衛擎是棠鯉的丈夫,也是衛子昂和許珏的父親,所以他對衛擎也莫名有種親近感。
尤其這一次宮變,也是衛擎力挽狂瀾。
總之,在他眼裡,棠鯉和衛擎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所以,不自覺地想依賴,展露出孩子的一面。
衛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進了大殿。
衛擎一進去,殿門就從他身後關上了。
皇帝正坐在龍椅上,慘白的臉,瘦骨嶙峋,如枯樹一般,布滿了疲憊。
他的面前,擺著兩卷明黃色模樣的東西,像是聖旨。
「臣烏煜,參見陛下。」衛擎道。
「平生吧。」皇帝的聲音里透著虛弱。
衛擎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聽著他說話。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朕聽了一夜的雨,想起很多舊事,念起許多舊人。」皇帝道。
他想起很小的時候,與阿姐一起住在那冷宮一樣的地方。
天寒地凍,他們就相依偎著一起取暖。
後來,被母后看中,帶到身邊養著,日子方才好起來。
他做了太子,他聽太傅講起先祖的故事,他也想要那般開創一個盛世,他讀書,學騎射,為做一個好的帝皇準備著。
他想到那明艷的女子,驚鴻一瞥,便在他心裡留下深深的印象。
他規規矩矩地做著太子,唯獨在那女子身上出了格,想娶她……
待再見到她的時候,她便是自己的皇后,換上宮裝,高貴典雅,和他所見的那些後宮女人,沒什麼區別了。心動不再,他們相敬如賓……
他想到那頑皮又格外聰慧的孩子,太子太傅總是一副無奈、又忍不住想要誇讚的矛盾態度。
皇帝的嘴角緩緩勾起。
衛擎看了他一眼,眉頭不禁皺起,道:「陛下。」
他大概知道皇帝在想什麼,裡面大概是有他和他母后的,他不覺得開心,只覺得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很難受,很噁心。
衛擎的聲音打斷了皇帝的回憶。
皇帝回過神來,臉上的笑意淡去:「段孚玉臨走前,見了你?」
「是的,陛下。」衛擎道。
「朕還記得,第一次見段孚玉的時候,他才十七歲。彼時,他是大周最年輕的狀元郎。那一年,朕還是太子,對這位狀元郎很好奇,喬裝成書生,去見了他。我們兩人一見如故,一聊就是一整天。良臣遇君,君遇良臣,如魚得水。」皇帝道,「段孚玉先走一步,朕也快不行了。」
「衛子昂中狀元的時候,年紀比段孚玉還要小吧。」皇帝笑著道。
提到衛子昂的時候,衛擎的眼神柔和了一些。
「朕見過那孩子,很像段孚玉。朕看著他和景煊相處,便想到當年的朕和段孚玉。」皇帝道,「只是景煊被嬌慣壞了,尚且難以扛起大周……衛子昂年歲也尚幼……」
彼時,他登基的時候,天下安穩,他學了那麼多年的帝王之術,也做好了做皇帝的準備。段孚玉彼時也入內閣,能獨當一面。
但是現在不一樣,趙景煊雖然成長了,還難以扛起這諾大的大周,良臣也尚且年幼,還未成為獨當一面的能臣。
皇帝輕嘆一口氣:「也怪朕,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
良臣與君都還未成長起來也就罷了,大周還不安穩。叛賊潛逃在外,許多朝臣死於叛賊之手,位置空缺著,內憂不斷,更有外患,齊楚虎視眈眈……
他絲毫不懷疑,大周一旦出現弱勢,齊楚就會像餓狼撲食撲上來,將大周分食殆盡。
他捨棄那麼多,就是想做個好皇帝,結果到頭來,這天下還是被他弄得一團糟。
皇帝心中密密麻麻的苦澀,折磨他不曾入眠的,除了身體上的病痛,還有這些愧疚與遺憾、志向不得實現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