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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14:05 作者: 來自遠方
啞叔手下都是江湖人,有些還是早些年被朝廷通緝的慣匪巨盜,他們沒受過專業的情報訓練,做事卻能滴水不漏。不說視人命如草芥,也各個心狠手辣。只要見識過他們的手段,就沒人敢小視他們。
在後貝加爾的孟二虎等人,在這些人的面前,連徒子徒孫都夠不上。
人都有親疏遠近,豹子等人更像是他手下的「員工」,啞叔則像他的「長輩」和「家人」。將事情交給啞叔,李謹言才能完全放心。
啞叔離開後,李謹言回到書桌前,繼續他還沒寫完的大字。
白老依舊每天檢查他的功課,好與不好都會指出,習字之外,又教他讀史。冉老是史學大家,白老無暇時,冉老便「擼袖子」上陣,一部《春秋》,講得淺顯易懂,精彩至極,就算對此不感興趣的人,也會聽得入神。
李謹言原以為自己聽不進去,可在白老和冉老的口中,枯燥的歷史和古人的智慧計謀都變得生動,他們不是在給李謹言講史,倒像是在給他講故事。對於兩位老先生的用心,李謹言十分感激,若他知道自己被當成六歲的孩子教,會做何感想?
天知道。
細想一下,多少人手捧萬金都無法得到幾位老先生一句提點,李三少自然不會身在福中不知福。
寫好的五篇大字上交,白老和冉老正在對弈,棋盤上,黑白兩色棋子絞殺在一起,旗鼓相當,卻也同時陷入困局。
「困局?」白老捻起一粒白子,啪的一聲落在棋盤之上,「困局仍可解。」
「誠然。」冉老捻起一粒黑子,「思而後謀,謀定後動。」
黑子落下,困局成了死局。
「死局,可解?」
白老又捻起一粒白子,卻沒有落下,而是看向李謹言,「可知死局如何解?」
李謹言擰緊眉頭,苦思半晌,只能搖頭,這兩位擺下棋局讓他來解,和讓剛學數數的孩子去解哥德巴赫猜想有區別嗎?
「外祖父,冉老,謹言無法。」
「真無法?」
白老朗聲一笑,手中白子落下,卻不是落在棋盤的空處,而是一枚黑子之上。冉老更是一揮手臂,將半盤棋子掃落,李謹言看著兩位老先生的舉動,下巴掉在了地上。
「既然無解,何必去解?」白老將餘下的另一半棋子掃落,「無理可講,便不講理。古人言以理服人,卻也道一力降十會。」
冉老接著道:「有德者,可講理,無理取鬧者,無需講理。」
「……」眼前這兩位是在告訴他,講道理的途徑走不通,就直接憑拳頭說話?
「然。」
還然?話說眼前這兩位的確是國學泰斗沒錯吧?文化素養非同一般高山仰止吧?竟然「教唆」他不要講理?
不過有樓少帥擺在那裡,白老的教育方式,似乎也不難理解。
「謹言受教。」
既然長輩都這麼教了,那就這麼幹吧,沒什麼好想的。
「孺子可教。」
白老和冉老同時捻須而笑。
在李謹言計劃將以理服人變成以力服人時,關北子弟小學的一間教室里也展開了一場爭論。
「報紙上都登出證據了,證明不是子無虛有!賣國的人難道不該罵?!「
「報紙上說的就是真的嗎?白紙黑字不全靠一支筆嗎?」
「如果不是真的,為什麼不見李謹言出來反駁?!」
「你叫李先生什麼?!」
「李謹言!」男孩穿著藍色的短衫和黑色的褲子,臉上帶著得意,「都是名字,為什麼不能叫?我哥哥說了,他就是個賣國賊……」
男孩的話沒說完,就被一本書砸到了頭上,接著,又有更多的書本,練習冊和筆朝他扔了過來。一個孩子一邊扔,一邊喊道:「你罵李先生!你是壞人!我娘說了,李先生救活了我們一家,是活菩薩,你們都是壞人!忘恩負義的壞人!」
教室里的喧鬧聲傳到了外邊,拿著書本和教尺的楊聘婷在門外駐足良久,等到上課鐘響,才推開門走進去。見到楊聘婷,孩子們都安靜下來,只有一個男孩在還在哭。
楊聘婷把書本和教尺放下,走下講台,孩子們的臉上帶著忐忑,「先生……」
見楊聘婷走過來,男孩哭得更大聲了,「先生,他們都欺負我!」
「先生剛剛在門外聽到了。」楊聘婷拿出手絹,擦乾淨男孩臉上的墨漬和眼淚,「可以告訴先生,為什麼要那麼說李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