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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7:14:05 作者: 來自遠方
他槍里也沒了子彈,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將兩顆手榴彈綁在了身前。
騎兵的呼喝聲,馬蹄的隆隆聲,雪亮的刀光,他衝出了戰壕,他的戰友,和他一同在新兵營中訓練,一同好奇的從火車車廂里往外望的弟兄,會在營房裡向新兵蛋子吹牛的老兵,會踢老兵一腳的班長,他的弟兄們,全都死了,全都在身後看著他!
面對劈上來的馬刀,他腦子裡想的竟然不是死亡,而是那個曾經站在村頭大槐樹下等著他的姑娘。
轟!
爆炸聲中,他倒在了北國的大地之上。
在倒下時,他感到了大地的震顫,不是敵人,而是來自他的身後!
熟悉的軍裝,奔騰的戰馬,烏黑的馬槍,交織成片的馬刀。
援兵,來了。
他笑了……他又看到了那個村口大槐樹下的姑娘,她成了他的媳婦,抱著孩子,和爹娘一起等他回家……
影片的後來,侵略者被趕走,彌散著硝煙的北國大地,只留下一個個逝去的生命。
傷口還在流血,卻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戍邊軍團長,就像是一匹受了傷,失去了同伴的草原狼。
援軍的軍官一身鐵灰色將官服,他下馬,走到戍邊軍團長身邊,只給觀者留下一個挺拔的背影,兩人的面前,火紅的夕陽正緩緩西沉,軍官的話,響徹北國:「起來,站起來!」
一名隨軍記者拍下這一幕,鏡頭轉到他的臉上,他擦掉了眼角的淚水,用筆在本子上重重寫下了軍官的話,字跡鋒芒,力透紙背。
影片結束了。
燈光亮起的一刻,很多人都已泣不成聲,可影片最後的那句話,卻深深的印在了他們的腦海里,印在了他們的心裡,起來,站起來!
樓家人坐在二樓包廂,李謹言看過張建成寫成的劇本,甚至知道影片的每一個細節,卻還是紅了眼睛,樓夫人和樓五用手帕按著眼角,跟著來的幾個丫頭,眼睛都哭紅了。
「娘,五姐,」李謹言出聲,卻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別哭了嗎?安慰女人他一向不在行,而且說實話,他鼻子還酸著呢。
「言兒,那個軍官,我怎麼瞅著像逍兒?」
樓夫人感動歸感動,眼光卻著實敏銳。
「不是少帥,只是身形和背影像些。」李謹言見樓五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流淚,總算是鬆了口氣,這要是眼睛都腫得像個桃子似的回去,別人八成以為大總統府出了什麼事,「這部電影就是以滿洲里戰役為原型拍攝的,裡面的戰士還有當初在戰場上廝殺過的戍邊軍。」
「那些俄國人?」
「都是農場裡的,還有少帥在伯力和海參崴抓的俘虜。」
「俘虜?」
「對。」
說起這件事,李謹言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當時去戰俘營里挑「臨時演員」,這些老毛子紛紛「踴躍報名」,電影公司的人擔心他們是想趁機逃跑,看守他們的兵哥卻說,不用擔心,他們不會跑的。
事實上,就算是趕,估計也趕不走了。
不過在拍攝期間,還是有一個荷槍實彈的步兵排看守他們,而且也只有打頭的十幾個騎兵是正宗的俄國人,其餘都是不折不扣的華夏人。
一直到拍攝結束,這些俄國人都像兵哥說的一樣,老實得很,一點都沒有逃跑的意思。吃飯的時候更是乖乖排隊,沒輪到他們上場的時候就老實的呆在一邊,還會和看守他們的兵哥討煙抽。
原本李謹言建議全部用在農場裡幹活的俄國人,他們比這些戰俘可信得多。導演看過之後卻搖頭,指著穿著厚棉襖大棉褲,腳上一雙黑棉鞋,頭上戴著皮帽子,雙手攏在袖子裡的伊萬,「他哪裡還像個軍人?」
實際上,導演想說的恐怕是,這個老毛子哪裡還像個老毛子?
李謹言瞅瞅伊萬,的確,說這個人之前曾是個俄國軍官,十個人里肯定有九個不相信,剩下那一個還是他的熟人。
回到大總統府,樓大總統和樓少帥還沒回來。
國會仍在繼續,讓兩院議員們吵翻天的議案有被通過的,也有被否決的,還有一部分很可能再次被擱置,例如華夏銀行總辦白寶琦提出的發行紙幣的議案,議員們一直在吵,卻也一直吵不出個結果來。
期間,上海方面傳來消息,外國銀行成立的聯合會最近動作頻頻,這不只引起廖祁庭的關注,同樣引起了宋武的注意,他給在京城的宋舟發來一封電報,詳細說明了情況,宋舟也沒耽擱,當即找到了樓盛豐。
樓大總統對經濟事務並不精通,對著電報也想不出個五四三來,倒是白寶琦看過電報後,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沒說該如何應對這些外國銀行的動作,只提出一件事,把北六省的任午初暫時借調到京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