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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50:24 作者: 一七令
李庭芳捧著酒壺的手微微一頓,眼中划過一絲黯然。
原來他們夏國,還能將齊國逼到如此地步?
張崇明笑了笑:「這事若是放在三年前,誰會相信呢?可它真就發生了。這兩年裡,夏國的變化可謂天翻地覆。你雖不在外頭,想必也從獄卒口中聽到了些許。」
李庭芳不語,他的確日日都有打聽,獄卒雖然知道的不多,可就他們所說的內容也每每讓李庭芳錯愕不已。
張崇明也不嫌囉嗦,仔仔細細地跟他說起了這些年的變化,順便還提了一嘴顧淮南。這小子在東京路混得那叫一個風塵水起,將朝廷派過去的進士們也治得服服帖帖。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他們這些半截身子埋土裡的人,終究還是比不得年輕人。
李庭芳在聽到顧准南這個名字時,神色越發痛快悔恨,只是張崇明卻未注意到。
張崇明想起了往事:「聖上登基之處,你我都不看好他,覺得他百無一用。那時聖上反倒更器重你一些,若是沒有安王那樁事,也許咱倆還在朝中爭得你死我活吧。」
李庭芳終於給了他一個正眼:「所以,張丞相今日是來看李某的笑話?」
「非也,只是忽然想起了往事,心頭百轉千回,想見一見你這個故人。」
張崇明從前是不大大喜歡李庭芳,但他也用不著那麼卑劣,故意跑到這兒來看別人的笑話。
認真比較起來,他跟李庭芳其實都差不多。李庭芳因為不信任蕭瑾,選擇投靠安王;他也因為不信任,放任朝中貪官污吏橫行。雖說之後迷途知返,但是聖上待他也都是客氣有餘,親近不了。比不得王從武,甚至比不得後來的韓攸顧准南。
張崇明坦然:「我來這兒,只是想同你分享齊國興許馬上就要滅國的好消息,僅此而已。」
他太高興了,可馮慨之一走,他在朝中卻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能與之分享的人。
說完之後,張崇明從地上起身,撣了撣袍子上的灰塵,他忽然覺得可惜:「若是當初你我沒有那麼消極,堅定地站在聖上身邊輔佐他,會不會又是另一番模樣呢?」
李庭芳痛苦地靠在牆角,轉過了頭,不去看張崇明。
張崇明再無話可說,轉身離開了。
獄門再次被關上,方才獄中的那點光亮也漸漸隱去。
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李庭芳如死水一般的心境再次起了波瀾,變得晦澀且昏暗。他也曾經光風霽月,曾經受人敬仰,也曾經與蕭瑾並肩而行,可是這一切都葬送在他的虛榮與貪念中。人吶,最忌諱一個貪字。倘若他當初牢記先皇臨終囑託,做一個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的純臣……
只是世上沒有如果。
李庭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鼓聲陣陣,萬箭齊發。
城門上不知倒下了多少的守衛,其他人畏懼箭矢,也不敢輕易上去。
偌大一個開封府,竟找不來多少願意衝鋒陷陣的人。
北邊沒有被攻克的州縣人人自危,遲遲不肯派援兵過來,開封府能被推上前線的都被推過去了,前面死了那麼多人,剩下的也不願意再上了,任憑朝廷如何說辭,都不願意再送死。誰的命不是命呢?若有逃跑的機會,他們斷不願死守城門的。
如今就只是拖著,能拖一日是一日。
蕭瑾帶領的夏國軍隊牢牢占據的開封府的南邊,與燕國一南一北,幾乎將開封府整個圍住。不過開封府畢竟這麼大,想要全部圍住是不可能的,如今他們能做的,就是死守幾個出口,不讓裡頭的人逃出來。
攻城攻了幾日,如今城中已經人心浮躁,潰不成軍了。
蕭瑾磨了這些天,見城中已經沒有多少戰意了,便知道到了攻城的時機了。
他命人即刻架起火炮,象徵性地對著城牆處轟了十炮。
僅僅十發,就讓齊國人徹底不敢再擋。
其實,並非沒有更多的炮彈,而是蕭瑾也擔心將開封府給轟壞了,這麼好的城,若是弄壞了多可惜?
震耳欲聾的火炮聲,不僅將開封府上上下下被轟得心驚膽戰,徹底嚇破了膽子,更叫北邊的燕國軍隊警惕非常,
燕國也正在加緊火力攻城,正要破開城門的時候忽聽到這一聲聲巨響,仿佛整座城都被它震的顫動了幾分。
「這便是夏國的火炮?」司徒恭神色凝重。
賀辭道:「正是。原以為他們火炮已經用盡,沒成想如今還有,像是特意留著給咱們示威呢。只是這火炮的威力比傳聞中的還要巨大。」
這樣的動靜,哪怕隔了一城也依舊膽顫,若是近在咫尺,還不知會是怎樣血腥的場面。
司徒恭聽了這話,眯著眼睛望了望南邊:「朕也不是被嚇大的。」
這等場面,還嚇不到他。不過若真的是為了向他們示威,那這個夏國皇帝倒十分有心機了。
兩方合力攻城,其軍隊數量是開封府的好幾倍。最後城中的士兵、皇宮的侍衛傾巢出動,也沒人擋得住兩國的聯手攻城。
午後,隨著又一聲巨響,燕國率先攻破城門,率軍隊逼近皇城方向。
夏國緊隨其後,也破了城門。
蕭瑾進了城之後便讓朱雀混進人堆里,一面打聽消息,一面監視皇宮,生怕齊國那個狗皇帝趁亂逃走。這裡是齊國的皇城,論起對開封府的了解,他們自敵不過齊國人。若是齊皇鐵了心想當一個懦夫,想讓天下人恥笑,在城破之日逃走,那說實話,他們很難攔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