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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44:40 作者: 李子謝謝
見到丈夫和自己的弟弟一同前來,陸母不免有些心虛,她站起身迎上前去,「老爺,你怎麼和我弟一起回來啊?」
「舅弟從福州調往杭州任副統制,剛好與我相遇,我便強邀了他來山陰看望婉姑和務觀,夫人,你快快把他們小夫妻叫來。」陸老爺滿面春風,陸夫人一下著了慌,但她很快調試好面色,大大方方地做回椅子上。
唐陸二人互視了一眼。唐誠道:「姐姐,唐婉和陸游呢?」
「他們不在這裡。」陸母好大的做派,目不斜視,並不看她的弟弟。
唐誠一愣,復又問道:「他們去了哪裡?」
「務觀去了福州。」
「去福州啊,好好好,本來就是我邀他去福州的,福州府尹知道務觀人品才學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給他留了個好位置,他雖然在杭州謀不到職,但是去了福州啊,前程仕途就全都有著落了。」唐誠笑著對陸老爺說,陸老爺點頭讚許,而陸母卻不咸不淡,微閉著眼睛。
陸老爺看自己的妻子對唐誠表現冷淡,頗過意不去,替唐誠問道:「那婉姑呢,是不是跟務觀去福州了?」
「婉姑啊?弟弟此番來,剛好可以去這位趙大官人的小紅樓把婉姑接回娘家去了。」陸母淡淡說著,扯出一抹冷笑來。
唐誠心下生疑,問他姐姐道:「姐姐這話什麼意思?」
「你女兒唐婉已是我陸家下堂之婦。」陸母說完起身,拂袖離去,留下唐誠和陸老爺面面相覷,如墜霧裡。
唐婉見到她父親的時候,日頭已經晌午,熱辣辣的午後沉悶得令人焦躁。她正斜倚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半夢半醒,腦子裡全都是青碧告訴她的那個霹靂的消息:她懷孕了。兩個月的身孕預示著這個孩子是在小紅樓懷上的,好可笑,她或許是與那陸府的高牆大院犯沖,做了近三年陸家媳婦她懷不了身孕遭到陸母嫌棄,一出了陸府,她竟然懷孕了。而這個孩子是個沒名沒分的主兒,因為她已經被休了。隱隱約約間,唐婉感覺到有人在推自己,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竟然看到自己的父親。英烈威武的父親就立在自己跟前,這怎麼可能?一定是自己在做夢。藏身小紅樓的日子,她一直提議要找父親來替自己做主,我陸游一再勸阻,才打消她的念頭。陸遊說父親唐誠是個生性剛烈的人,如果知道她在陸家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一定會找陸母理論,到時候三言兩語不合,肯定撕破臉,那麼他們夫妻就再難有複合之日了。
「女兒,你受苦了!」見唐婉神思恍惚,形容憔悴,整個人都消瘦得不成樣子,唐誠的心頓時就疼了,他的女兒未出閣時是那樣珠圓玉潤、冰雪聰明的女孩子,如今卻是這樣鮮花遭霜打似的慘不忍睹,而這個折磨女兒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的姐姐!親姐姐!唐誠的怒火噌噌地往頭上冒去,他從腰間拔出佩劍就往樓下衝去。
唐婉頓時回神,知道不是夢境,的確是父親。一旁的青碧紅著眼圈對她說:「小姐,老爺什麼都知道了!」唐婉一驚,立時起身,抖抖索索追下樓去,「爹爹,爹爹……」唐婉去追唐誠,青碧又去追唐婉。她家小姐現在懷了身孕,陸老夫人有可能會看在這個孩子份上回心轉意,讓她家小姐和三公子復婚,所以她生怕她家小姐肚子裡的孩子會有什麼閃失。
追到樓下時,看見陸夫人和陸老爺正從門外進來,二人臉色都十分難看。陸老爺見唐誠手裡揮著劍,怒氣衝天的架勢,趕忙迎上前,將他拉到一邊,好言安撫道:「舅弟,有話好好說,一切都是誤會。」
唐誠滿臉怒容,問陸老爺道:「姐夫,少師府內你可做得了主?」
「我是一家之主,當然做得了主。」陸老爺腰杆子一挺,牛吹得響,卻並無底氣。
見陸老爺願意打包票,唐誠收了佩劍,沒好氣問道:「那姐夫你說,事到如今該怎麼辦?」
「一切都是誤會,都是誤會。」陸老爺拉了唐誠坐到廳上偏位,而陸母早就在主位上正襟危坐,青碧扶著唐婉站在樓梯口失神地看著唐陸二老周旋。
「既是誤會,解開了便好。」唐誠冷聲道。
「是是是,舅弟說的是,婉姑在小紅樓原是來養病的。」陸老爺故意拖長聲看著陸母,陸母面色陰沉,目光森冷,直挺挺坐著,並不表態,陸老爺就當她是默許了他的說法。
唐誠道:「既是養病,回到陸府豈不更好?」
「是是是,舅弟說的是,陸府丫頭婆子多,照應周全,我們這就帶婉姑回陸府去。」
見姐夫說得誠懇,唐誠緩和了神色,站起來,對廳上一直不語的陸夫人作揖道:「姐姐,既如此,咱們就既往不咎了吧!婉兒由弟弟親自送到府上去。」
陸夫人冷笑著,瞟了眼桌上放著的一個盆子,問唐誠道:「弟弟,姐姐問你,朱買臣馬前潑水如何收回啊?」
「你……」一句話噎得唐誠上氣不接下氣,他拔了腰間佩劍就向陸夫人刺去,「你竟然將我的女兒比作朱買臣之妻?」
陸夫人慌了,趕緊起身閃躲,陸老爺和唐婉急忙上前拉扯唐誠,陸老爺勸著:「舅弟,有話好好說!」唐婉也哭著喊:「爹爹不要!」唐誠已經怒不可遏,心內的火就像被澆了火油,哪裡滅得下去?見陸母躲在陸老爺身後,還是一臉不屑的表情,他氣得只想吐血。遙想當年姐弟情深,姐姐出嫁後,一度落難,還是他這個當弟弟的收留於她,沒想到今日她竟翻臉無情,一點也不念手足之誼。你無情,我也就無意,不如與這個惡毒的老婆子同歸於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