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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39:50 作者: 天下歸元
    戊舍最後住的那幾個人,除了皇太女外,容溥做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院長,戚元思目前在西戎和永平交界處,帶著一批人引水造田開採礦產,是西戎王丹野的座上客;楊一休外放了縣令,田武在太女九衛中混得如魚得水,選拔了一批善騎射的九綏男兒入了九位,現任指揮使夏侯淳十分喜歡他,不止一次說過要去永平做上門女婿,把九衛交給胖虎。

    更不要說鐵慈和慕容翊。

    戊舍成了傳奇。

    人人都想親眼看一看傳奇,用一用院長用過的書案,摸一摸戚元思用過的弓,在皇太女的床上坐一坐,悄悄和同伴說一說那些院長和太女和慕容翊之間不能說的故事。

    據說現在書院的學生,還有人專門申請去住戊舍的。

    等簡奚從人群里擠出來,鞋子都差點擠掉了一隻。

    躍鯉現在能這麼火爆,說到底托賴皇太女之功,皇太女的傳奇事跡越多,書院的光芒越閃亮,當初三大書院中排名墊底,現在策鹿和鳴泉酸到不行。

    簡奚最後去往那最熱鬧的舞雩池和留香湖。

    舞雩池前有個牌子,上書「流墨獻身處」,無數學生擠在一起,爭搶嬉笑著餵魚,幾乎連落腳處都沒有。

    留香湖前的天鵝隊伍又壯大了,一個個肥得走不動路,湖邊有流墨的衣冠冢,有一塊精緻的小小石碑,上頭是前任朱山長親自為愛寵寫的誄文,愛好書法的學生趴在石碑上拓印,石碑前堆滿了一束一束的小小的野花。

    簡奚也送上一束野花,心裡想作為一隻被皇太女烤吃掉的天鵝,流墨可謂死得哀榮。

    一對少年走了過來,或者說擠了過來,簡奚對兩人已經很眼熟了,笑著用眼神打了招呼,覺得那兩位神情看起來很是古怪。

    其中更高一些的那位,盯著湖裡的天鵝,喃喃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留香湖邊有學生擔任的巡邏小隊。專門盯著那些偷鵝的,采合歡花的,偷吊床的。

    沒辦法,雖然大部分人都是本著膜拜觀賞的心態,但總有那麼特立獨行的一部分人,瘋了魔,以效仿為榮,總想著偷只鵝偷條魚去藏書樓烤一烤,或者找到傳說中皇太女藏在合歡林中的吊床,為此不惜掘地三尺,破壞植被。

    所以一看有人對天鵝露出不軌的目光,巡邏小組立即緊張地提醒:「這位師兄,萬物有靈,敬請愛護流墨的兄弟姐妹,不要讓悲劇再重演了。」

    頓時無數人譴責的目光齊刷刷射過來。

    有人怒斥:「有辱斯文!」

    鐵慈:「噗。」

    慕容翊:「……」

    天鵝肉又老又腥,耗費許多調料才能烀好吃,他哪裡垂涎了?

    他明明是在罵那朵白蓮花心機男,故意在這躍鯉書院處處彰顯鐵慈的印跡,拼命鼓吹鐵慈為她造勢,拿整個書院來討鐵慈歡心,真是文人之恥!

    鐵慈可沒聽清楚他罵誰,拍拍悻悻的慕容翊的肩,轉頭對簡奚笑了笑:「你方才說得很好。希望之後在論文當日,能再次聆聽你的高論。」

    簡奚微微紅了臉,隨即斂了笑,低下頭道:「我……我沒有遞交申請。」

    參加三院論文,除師長推薦外,也可以自行在論文大比前兩日申請。但如果既無推薦,又沒申請,那自然只能做個旁觀者。

    鐵慈詫異:「為什麼?」

    簡奚低頭,沒有回答。

    原本她出行的機會都沒有,畢竟路費要自己出,盛都到海右,花費可觀。方師兄知道她的夢想就是來躍鯉看一看,主動借了她路費。之後方師兄的教授特地找到了她,點撥了她做人要知恩,既然已經拿了人家錢,就不要再和人家爭風頭了。

    她覺得應該這樣,也答應了。

    如果出爾反爾再參加論文大比,她以後就難在書院立足了。

    她不說話,鐵慈也沒追問,只道:「先前聽你一番話,你胸中有抱負,有不甘。而你也應該能看出,雖然皇太女為天下女子開了一番氣象,也不過是道路初辟,如今猶荊棘滿地,世人無論從觀念還是思想,還是現實,對女子都多有誤解輕視處,這不是靠哪一個人便能力挽狂瀾,扭轉時勢,需要一代乃至更多代的無數人共同努力。如果你也不站出來,她也不站出來,那最後,女帝也不過一代,女子的自由、尊嚴、地位、權力,更終究是鏡中月水中花,你、我……你們,終究是要依附著男權社會施捨和給與而生存,誰也聽不見你們的聲音,你們的哭泣,你們的呼喊……記住,聲音和力量,是要靠自己發出來的。」

    不知何時,人群越聚越多,大部分是女子,鐵慈說完,一群江湖女俠首先鼓掌叫好。

    一個女子轉頭對身後道:「混帳王八糕子,老娘忍你很久了,天天跟在老娘屁股後頭做啥?之前想著在書院這個斯文地方,見血不好,顯得老娘不講究,如今老娘算是明白了,你都不斯文了,我斯文做啥?」

    砰地一拳,一聲慘呼,俠女吹吹拳頭,得意地道:「怎麼樣?是不是聲音大,力量強?」又招呼巡邏隊,「來人,幫我把這個登徒子送官,明擺著就是混進來占女子便宜的貨,不要讓他再禍禍別家的好姑娘。」

    鐵慈給她鼓掌。

    再看簡奚,那姑娘低著頭,袖子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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