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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39:50 作者: 天下歸元
游衛南漫不經心地道:「大抵還在晚晴園地坑裡關著呢。」
忽然腳步聲響,有人奔來道:「都司,左參議,晚晴園出事了!」
游氏父子匆匆趕去,看見的就是被燙得頭面紅腫神志還不太清晰的阿七,駐守附近的護衛面帶慚色,「……我們當時聽見那女子尖叫,便以為她入了彀,未曾進去查看,直到阿七醒來慘叫……」
游筠盯著滿身狼狽的阿七,忽然轉身一個巴掌扇在了游衛南臉上,「明明知道那女人可疑,為什麼不親自盯著!果然是個廢物!」
游衛南被這兇狠的一巴掌打得原地轉了個圈,捂住臉不敢說話。
游筠氣尚未消,冷聲道:「金尊玉貴的日子過著,就該好歹做個人樣,你若真是扶不起……」他頓了頓,道,「有的是你兄弟等著!」
游衛南低頭退後,姿態恭敬,游筠向外走,忽然站住了。
他腦海中掠過先前在近芳閣發生的一幕幕。
進門,游衛瑄的怒氣,忽然砸出的碗,滿地的碎片,低著頭的主僕……
他忽然道:「去,派人去近芳閣大小姐那,看看那青瓷碎片還在不在?」
跟在他身後的隨從詫異地道:「都司,碎片當時就給施典儀的小廝給兜走了啊。」
「一點都沒剩?」
「一點都沒剩。」
游筠不說話了,眉頭深深皺起。
游衛南在他身後輕聲道:「父親,您在想什麼?」
游筠道:「那小廝為什麼要把碎片都兜走?」
游衛南道:「不過是幫典儀收拾衣物罷了,自然順手要收走,難道留在地上讓您去踩嗎?」
是這個道理,游筠卻依舊皺眉,游衛南若有所悟,輕聲道:「您是說……」
游筠喃喃地道:「皇太女傳聞里有復原之術……」
游衛南愕然道:「皇太女怎麼會執此賤役!」
游筠道:「你也算見過皇太女了,其人如何?」
游衛南的臉眼看便亮了起來:「那日四宜園內談大人壽宴,其實我沒看清楚皇太女,她假託宣慰司照磨的身份,著實不夠瞧,只是遠遠見此人風姿極好,才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倒沒想到後來發生那般事體,不過就那一面,倒覺得果然不愧是皇儲,便是扮成微末小官,尊貴風骨也無一或缺。」
他下結論:「所以剛才那小廝那麼猥瑣,怎麼可能是皇太女?」
游筠不言,自顧自往前走,卻是往典儀所方向,進了門之後正看見施典儀忙得不可開交,游筠悄然站在施典儀身後,冷不丁道:「青瓷碗呢?」
施典儀愕然回頭,「大人!」行禮後站起身,怔怔道,「什麼青瓷碗?」
他身後小廝笑道:「都司大人是說先前那個砸碎的青瓷嗎?小的已經扔進糞坑裡了。」說著指著一旁茅房。
時人廢棄之物都扔茅房,會有專人前來收取糞穢運往城外。
游筠和游衛南都看了一眼那小廝,衣著形貌,看起來和先前那位差不多。
本來先前也沒注意到這小廝。
再看施典儀神情,茫然詫異,並無不安,也看不出什麼。
游筠笑呵呵揮揮手,「你忙,你忙。」從袖子裡摸出蜜餞,一邊吃一邊走了。
游衛南也拱手而去,他坦然露著臉上的巴掌印,面帶微笑。
施典儀目光掃過他的臉,有一瞬間欲言又止,深深躬身相送。
游衛南轉身,笑意便淡了許多,臉上火辣辣的刺痛,他抬起手,想摸摸臉,最終卻放下了。
身後,施典儀凝視著他的背影,無聲地搖了搖頭。
夜晚的昆州散去了白日的焦熱,風裡攜著幾分涼意,鐵慈在街道上漫步,身後跟著何姑。
阿七一旦被發現,身上的粥湯會牽連何姑,所以鐵慈幫何姑也逃了出來。
何姑跟在她身後,還在回味方才那天旋地轉轉眼千里的感覺,第一回她嚇得要死,第二回她就覺得非常刺激了,此時在她身後絮絮叨叨地道:「十八少爺,您這是什麼功夫?您這功夫一使出來,誰也追不上你,那為什麼不把大小姐帶出來呢?如果咱們找到少爺,您這麼一使,呼地一聲,大少爺也脫困啦。」
鐵慈笑著搖搖頭。
容溥再三告誡,她的諸多能力中,瞬移最有用,但對她的傷害最大,每用一次,都有可能是對經脈的逆行衝擊,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成了一顆炸彈,所以她能不用就不用。
游衛瑄身為女世子,有她自己的責任,不是拎了就走就行的。
想到容溥,就想起前陣子在船上曾收到他的信,今年春躍鯉書院重新開院,容溥打出了「和太女同院」的旗號,並把書院裡她曾經去過的地方搞成了參觀景點,比如什麼「舞雩池浮墨就義地」、「藏書樓流黃失蹤處」、「留香湖情人道吊床」、「講學堂三甲成神處」、「練武場比箭處」……還都畫了畫,印刷成精美的小冊子,四處散發,其中還有浮黃和流墨的遺容畫卷,以及專門找朱彝給兩位愛寵寫的輓詞。
也不知道朱彝寫的時候有沒有罵人。
容溥甚至編出了一個什麼「戊舍五怪」,五怪是指鐵慈、他、丹野、楊一休、田武。說著五人當初都住戊舍,如何情同兄弟,如何出生入死,如何同權臣爭鬥,如何在永平並肩,又如何在西戎幫助丹野奪權,這些事跡里,有青春年少,有風骨熱血,有殺戮血腥,也有死生信重,甚至還有女扮男裝同舍同寢鬧出來的各種笑話……又是一陣的風靡書院,人人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