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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39:50 作者: 天下歸元
「那該說是誰,你嗎?」
戚元思一笑。
「我還沒那麼無恥。」
夏侯淳沉默,半晌道:「殿下若問,就說是容監院最先發現了她,我們一起救的吧。」
戚元思看了他一眼。
這是殿下身邊的指揮使,也贊同殿下選擇容溥嗎?
「也好。」
只要對殿下好就行。
丹霜咬牙沒說話。
她一直不贊同太女和容蔚在一起,就是因為身份,當時諸般猜測,如今都已成真。
還是最壞的那一種。
難怪無論是容蔚,還是殿下,都不願意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都是聰明人,哪有真正看不破的迷局,只是心知肚明,看破就是破滅。
看破容易,堪破卻難。
夏侯淳目光在鐵慈身上掃過,她裹著明顯是男子的衣袍,夏侯淳向丹霜示意給太女換衣,自己背過身去。
等衣裳換好,丹霜抱起鐵慈,鐵慈卻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面對眾人驚喜的目光,她視線卻有些茫然,似乎有點詫異自己看見的竟然是夏侯淳。
夏侯淳道:「殿下,你醒了。」
鐵慈目光轉動,「我在哪裡?」
「我們還在五色原,你險些被遼東人帶走,是容監院先發現了你,我們好不容易才救下了你。」
「扶我起來。」
夏侯淳扶起鐵慈,鐵慈目光轉動,旁邊戚元思已經把那具大張著嘴的屍首挪開,那一片的血與冰混合在一起,一片狼藉。
「殿下……在找什麼?」
鐵慈收回目光,「沒什麼。」
也許是真的吧。
慕容翊那性子,真要是他救她,絕不會不留下證明,讓別人冒功。
既然沒有,那就是沒有救吧。
她後來的記憶都很模糊,就記得當時聽見定安王對慕容翊的許諾,王位,繼承人,極好的親事……然後他把她拖了過去。
動作很粗暴,傷口很痛。
後來她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耳邊說了復原兩個字,又感覺手下有什麼東西,就用了最後一點力氣,復原那東西,向著正朝自己走來的人扔了過去。
轟然炸響響起的時候,她就真的暈了過去。
之後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
如果真的是慕容翊救了她,他也受了重傷,為什麼不留下來呢?
哦,他不能留,他得跟著自己人走。
狄一葦的大軍,從此刻開始,就是他的敵人。
她也是。
鐵慈閉上眼睛。
丹霜凝視著太女,看見太女目光從尋找、失望、到如死水一般的沉寂。
像天際最後一點日光猛然一躍,掙扎出一點深紅餘暉,隨即卻又更快地沉落於西山,換一彎冰輪清輝冷冷,不熱人間。
她抿了抿唇。
看夏侯淳抱起太女往回走,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了自己藏著慕四的地方。
那個淺淺的山洞裡,卻已經沒有了人。山壁上劃著名一行字。
「多謝相救。急事難留,江湖珍重,等我回來。」
丹霜沉默著看著那行字。
眼底微微閃爍起晶瑩。
幼年即被拋棄,她沒落過淚,因為怕哭了,更沒人喜歡,沒人要她了。
等到被太女收留,過上好日子了,她雖然還是不愛這人間,但是內心滿足,更不覺得有什麼好哭的。
但是如今她才明白,什麼叫天意殘忍。
就像花開在最好一刻逢上風雪,轉眼冰封晶瑩,那美依舊在,卻再也觸不及,嗅不得。芬芳馥郁從此留在夢中,寫在詞裡,書在箋上,年年月月取次回顧,冷淡無香。
心中一片酸澀難明,卻不知是為太女,還是為自己。
她緩緩蹲下身,抱住了頭。
雙肩蝴蝶骨微微顫動,也似一隻臨風顫顫的蝶。
……
之後的戰役鐵慈沒參與,她留在了大營中,營中還有很多被毒倒的士兵,容溥在那幾日疲於奔命,先是趕在滄田關大戰之前趕到三路大軍那裡,將棉衣中的鈴鐺拆下。
好在因為怕被發現,也需要控制發作時機,鈴鐺塞在棉衣角落,並且用棉花塞緊,只有在對戰中,撕裂衣襟,扯走棉花,鈴鐺響起,那潛伏的毒才會發作,跑得越快,鈴鐺響動越急,毒發越快。
毒是早早潛伏的,鈴鐺的特殊響聲是催化的引,這原本是崔軾給蕭常獻的計,用毒控制住大軍,狄一葦乖乖去盛都受審便罷,如果試圖奪回軍權,蕭常便可以控制住大軍讓她竹籃打水一場空。
然而誰也沒想到狄一葦回來得那麼快,皇太女下手那麼決斷,加急做好的棉衣還沒發完,她們已經奪回軍權,皇太女甚至不由分說就殺了蕭常,斬了蕭家親軍。蕭常的計劃完全沒有實施的機會。
但也誰都沒想到,崔軾竟然暗中還聯絡了遼東,將這個消息賣給了遼東,以求庇護。定安王正是因為有這一層保障,才敢於帶著慕容翊,既想殺了皇太女,又想奪了淵鐵武器,順便還想搶了大乾國土。
幸虧狄一葦大戰中目光敏銳及時止損,在大營的赤雪發作後容溥及時發現。
中毒人數雖多,沒有鈴鐺就不會發作,後續解毒慢慢來便是,因此之後的戰役沒受影響,容溥帶人在營中不斷配藥,還要照顧重傷的鐵慈,忙得數日便瘦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