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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39:50 作者: 天下歸元
大漢訕訕縮腳,轉向另一個方向搜尋。
繡衣使主垂眼。
冰面之上,幾個鮮血淋漓的字,在月色下慘慘發光。
「殺了他們。」
繡衣使主眼皮一抬,腳尖一碾,將那字跡碾去,轉身走開。
卻也不走遠,就在附近轉悠,有誰搜尋靠近這裡,便把人引開。
幾個搜尋的人,主要也是搜尋在這冰瀑之上有無洞穴裂縫和別的路,人都有思維盲區,各式各樣死狀的屍首都不願意多看,而且屍首一多,便形成了「這裡都是屍首」的概念,都儘量躲開屍體,哪裡想得到去翻找。
遍尋無獲,繡衣使主道:「那看來是先前已經滑下去溜走了。」
之前在冰瀑上的人立即道:「對對,我看見他們滑下去的。」
在冰瀑下的人不樂意了,正想說明明沒看見滑下來,在上面的人已經道:「保不准在你們滑下來之前人已經跑了,你們如何堵截得了他?再不然你們在這冰瀑上再搜尋一遍?」
冰瀑下的人立即閉嘴。
「既然如此。」繡衣使主道,「也非諸位之過,回去稟明,等待諸位主子調遣便是。再說大王傷勢不知如何,我們本該左右護衛。」
眾人都不想在這陰慘慘的地方再停留,都連聲附和。隨著繡衣使主一起離去。
陰風從冰面上刮過,大戰後的戰場如萬屍坑。
一具屍首半跪在地,張大的嘴還凝固著臨死前的呼號。
屍首之下,相依偎的兩具屍首忽然動了。
慕容翊緩緩起身,艱難地扶起鐵慈。
月色下他臉色蒼白,比身後那具屍首臉色還難看幾分。
他鬆開了一直貼在鐵慈後心的手,摸了摸她的體溫脈搏,稍稍舒一口氣,往後跌坐下去,正坐在屍首身上,他也無所謂,胳膊往人家腿上一架,道:「兄弟,實在累了,借個腿兒。」
然後他解開了掌心的袋子,那是繡衣使主落給他的,從裡面掏出一顆藥丸。
藥丸渾金色,散發著濃郁的香氣,是聞一口便讓人精神振奮的那種氣息。
藥丸只有一顆,不是繡衣使主小氣,而是這藥本就珍稀,便是他外公那樣的財力人脈,也沒能得幾顆,這一顆還是當初他特地留在繡衣使主身上隨時備用的。
慕容翊想也沒想,就把藥塞進鐵慈嘴裡。
鐵慈卻牙關緊咬,慕容翊笑一聲,道:「這是防著誰呢?」低下頭,壓上她的唇。
唇下觸感冰冷,他心中一慟,眼底掠過陰鷙之色,乾脆舌尖微挑,撬開她的齒關。
舌尖靈活地纏繞上來,將藥丸推入她的咽喉,卻還不肯放開,尋著她的舌尖,細細吸吮。
他吻得並不急色貪婪,反而細膩而慎重,一厘一分,用舌尖丈量過屬於她的微微甜美,他的鼻尖輕輕壓著她的鼻尖,連每聲呼吸聽來都響在心上,如同天籟。
因為知道,這毫無芥蒂相聚的時刻也許短暫,每過一刻便少一刻;這唇齒相觸的接近如此珍貴,過了今日也許再一日便永遠無緣。
北地的風颳面生寒,彼此相觸之地卻溫暖濕潤,他一寸寸地向她索取,便如身在萬丈冰封雪林,卻昂首向著楊柳春風的南岸,向南,永遠向南。
臉頰上微微的癢,那是她的睫毛在微微翕動,藥力發散,她快要醒來。
他戀戀不捨地鬆開唇,同時也鬆開了再次貼在她後心的手。
他的臉色越發白,白到近乎透明,能看見鬢側淡淡的藍色血管,眉目卻因此顯得越發濃麗,眸子像吸了這夜的黑濃,沉冷深邃如淵。
若此刻鐵慈睜開眼睛,才知道容蔚也不是慕容翊,遼東十八王子,冰雪為神,而黑夜是他的眼眸。
小包里還有鐵扇。他被擒後,身上的東西都被搜走,鐵扇這樣的東西自然也不可能給他留下,簪子是因為束髮必須,而且仔細查驗過確實就是個普通簪子,才給他留下了。
鐵扇這麼敏感的東西,也不知道繡衣使主是怎麼能拿出來的。
他用鐵扇一划,冰面破裂,他抱著鐵慈落入冰層之下,落下時還把借腿給他的大兄弟拖過來,擋住了裂縫。
大兄弟半跪在裂縫之上,張嘴呼號,似乎在控訴某人的無良。
這裡是冰瀑轉折落層之處,因此留下了小小的空間,僅能供兩人藏身,還很容易滑下去。
慕容翊坐在靠外的邊緣,伸腿擋住了鐵慈,以免地面有水她滑下去。然後開始剝她的黃金甲。
黃金甲看似沉重,其實卻算輕便,若非加了那麼多改裝,應該還能更輕一點。
這想必是她師傅的傑作了,也不知道她師傅是何許人,慕容翊在不確定鐵慈身份的時候,就對她口中推崇無比的這位尊長十分好奇,總覺得這人才能通天,為何名聲不顯?
在知道鐵慈身份後,這種好奇就變成了隱隱的警惕和不安。鐵慈應該沒有對她的師傅隱瞞身份,那麼,這位敢於私下教導皇朝繼承人,並傾力培養她的神秘師傅,所做的一切,真的和她的身份沒有一點關係嗎?她這般全心全力地扶持鐵慈,當真是完全出於師徒情分的無私嗎?
慕容翊出身大乾最勢盛最強大也最冷酷傾軋最烈的王族,實在很難相信這世上有這種純粹不求回報的師徒情。
畢竟從她師父改制各種用品乃至鎧甲的舉動來看,這根本不像個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