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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39:50 作者: 天下歸元
    她回頭,就看見容蔚抱著臂,靠在門框上,正似笑非笑看著這裡。

    她立即縮手,低頭看行卷。

    忽然又覺得自己這動作不對勁,像心虛似的。又抬頭大大方方對著容蔚,點點頭。

    堂內已經有人和容蔚打招呼:「容兄怎麼過來了?」

    「我餓了出來覓食,看見君子堂燈火通明,便進來了。」容蔚道,「諸位兄長在忙什麼?可需要在下幫忙?」

    有人便道:「容兄教授騎射,聽說還受了傷,已經足夠辛苦,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鐵慈眉頭一挑,聽出對方的譏嘲輕蔑之意。

    容蔚卻好像沒聽明白話中之意,已經走了進來,很自然地往鐵慈案上一靠,卻拿起容溥案上一卷行卷,看了一眼道:「以玉燭調和五色,轉灰葭之管;旋台布澤三陽,回谷粟之春……」

    方才回絕他的人便贊道:「此句甚是雍容精妙!僅憑這兩句,便該選上了!」

    容蔚唇角一勾,「果然精妙。」

    那人道:「想不到容兄也是知音。」

    「……照抄《福惠全書》,如何不妙?」

    那人嗆住,發出一陣咳嗽。

    容蔚訝然道:「怎麼,王兄連這書都不知道?這書雖然生僻了些,但以王兄教授明經之博覽全書,不該如此啊!」

    那人尷尬地打著呵呵。

    容溥忽然道:「更何況……」

    容蔚截斷他的話,「更何況還犯了忌諱。旋台之句,可不是沖了太祖皇帝的名諱?」

    乾太祖名鐵旋。

    那人默然,室內靜得咳嗽不聞。再也無人接話。

    半晌有人訕訕道:「容兄大才,既如此,便請……」

    容蔚卻像沒聽見他的邀請,靠著鐵慈桌子,轉身對她笑道:「這燭光不甚明亮,仔細傷了眼睛,我給你再點一支去。」

    說著一轉手把容溥桌上的燭台拿到了鐵慈桌上。

    容溥:「……」

    鐵慈:「……」

    她無奈地以手撐頭,看著容蔚,「先生不好好養傷,又跑出來做什麼?」

    容蔚挽起袖子,露出受傷的手腕,裝模作樣地取墨台,道:「我來給你紅袖添香夜讀書啊!」

    鐵慈盯著他那黑色的「紅袖」,真想噴他一句「莫挨老子。」

    算了,總不能在這裡當眾撕逼,她只能當沒看見,讓那黑袖自己添香去。

    「紅袖」並沒有真的磨墨,因為幫看行卷也用不著鐵慈去批,他就靠著桌子,看著鐵慈看行卷,上方的陰影投在桌面上是溫柔的一片輪廓,淡淡的木葉香氣似有若無,卻極其有存在感,鐵慈覺得自己額頭漸漸有些熱。

    上方容蔚輕笑了一聲。

    鐵慈就當沒聽見,拿過一份行卷。

    容蔚伸手到容溥桌上,將他剛剛看完的一份行卷拿到了鐵慈的那捲通過的行卷中,「我瞧著這個不錯。」

    容溥按住自己的行卷,咳嗽一聲,面無表情地道:「在下自己能選,不勞先生了。」

    「那你就自己選吧。」容蔚溫柔地道,「不用管十八這裡了。」

    鐵慈站起身,推開凳子的聲音嘎吱一聲,她將已經滿了匣子的行卷端起,繞過容蔚,去送給黃教諭。

    沒眼看鬥雞。

    去了黃教諭那裡,那個黑眼圈很重的老頭看也不看,將卷子高高疊起,鐵慈經過時故作無意一碰,將卷子都碰翻在地。

    她急忙道歉並急急蹲下身撿拾,趁著這機會,將所有卷子上的畫押都看了一遍。

    沒有。

    沒有那一筆看起來很是特殊的筆畫,顏色也有區別。

    雖說印泥的顏色隨時更換,但是那殘頁上的畫押的印泥也很特別,一般用著特殊印泥筆墨的人,不會輕易更換。

    鐵慈將卷子放回黃教諭桌上,就聽見容蔚忽然哎喲一聲,她立即回頭。

    容蔚扶著桌子,一臉痛苦之色,招手喚她:「好徒兒,為師傷勢好像復發了,快點扶我給舍間!」

    鐵慈對黃教諭道:「先生,學生送容先生回去,您這裡的行卷,要不要學生順便幫您送去監院處?」

    「善。」老頭指指那堆行卷,示意她自己拿。

    鐵慈便抱起了行卷匣子,容蔚等她過來,沒骨頭一般往她身上一靠。

    鐵慈笑笑,伸手扶住他的腰,殷殷叮囑先生小心,小心翼翼扶了他出門去,誠然是個孝順體貼的好弟子。

    兩人出了門,鐵慈摟住他腰的手立即變摟為掐,狠狠一捏,一推。

    容蔚哧哧一笑,站直身體,道:「行了,我慢慢走給你望風,你去監院那裡。」

    鐵慈道:「你怎麼也知道我要去監院那裡?」

    「你可不是個願意幫師長看卷的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必盜。再看你和容溥鬼鬼祟祟的動作也就明白了。」容蔚道,「是要查賀夫人的事?你懷疑監院?下次需要人幫忙找我就好了,別找容溥,那傢伙心思深。」

    鐵慈微笑。

    呵呵,說得你好像心思不深一樣。

    「是有點事需要查證,那我去去就來。」鐵慈答得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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