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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39:50 作者: 天下歸元
她倒不是在乎被看。而是擔心自己的女子身份被人發現端倪,有人想要驗證。
她笑著拍田武肩膀,「胖虎,多謝了,不過你方才沒幫我把門帘擋好,漏風呢。」說著指著方才被掀開的右側門帘邊。
田武愕然地道:「我方才站在左側的啊,要麼是李植兄吧,他站在我右邊的。」
一句話便問出了眾人方位,鐵慈看向李植,李植歉意地向她笑,道:「是我不仔細。」
他向來是個老好人和稀泥性子,也不管鐵慈這質問講不講理,容溥有點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童如石早已掀開門帘進去,鐵慈占住了左邊的路,他只能向右邊走,和鐵慈擦身而過的時候,鐵慈忽然身子一歪,撞到了他,他便撞到了門邊,下意識抓住門帘,隨即哎喲一聲。
眾人一驚,童如石慢慢抬起手,手上一個細小的血洞,片刻之後,流出血來。
鐵慈飛快地走過來,驚詫地道:「怎麼受傷了……呀,這門帘上誰別了根針!」
眾人便也都詫異,鐵慈向童如石道歉,他不過一點頭,抽回被田武抓住查看的手,不做聲進去了。
鐵慈本就是故意撞童如石,如果方才是他偷窺,就會知道門帘上有針,人對於已知危險會下意識避開,所以只要看當時童如石會不會下意識避開那針,就知道偷窺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看樣子不是。
那就只有李植了。
鐵慈原本懷疑童如石多一些。此刻得出這結論也不禁皺眉。但面上絲毫不露,自拿了飯盆去打飯。
吃完飯,同舍的書生去靜齋繼續自己讀書,這是書院的福利,免得那些過於勤奮的學子自己點燈熬油燒了床帳,鐵慈想這大概就相當於現代的晚自習?
她也入鄉隨俗,抱了書去靜齋,從戊舍到靜齋會經過留香湖,湖邊是一條滿是合歡花樹的路,綠蔭如蓋之間淡紅花簇如一柄柄香扇,又似一頂頂繡冠,虹霓般於葉浪間隨風起伏,遙遙看去,像立了一排雲鬢花顏,花冠滿頭的小嬌娘。
而湖上鴛鴦交頸,天鵝逐對,彎起脖子都是愛你的形狀。
著實有情調得很。
景致有了,情調便有了,有了情調,沒有人那也叫明珠空投。更浪費了合歡這個一聽就讓人想入非非的名字。
書院的學生雖說學業為重,但也是血氣方剛少年情懷,怎麼也不會捨得浪費莊嚴肅穆的書院裡難得的一抹情調,所以哪怕男舍和女舍隔了一整個中庭,如楚河之於漢界,但這條路終究免不了要被看對眼的小情人羞羞答答踩一踩。
鐵慈走在路上,免不了便看見樹後雙雙身影,花下低低嬌笑,一開始那些簌簌動靜她還以為鬧賊,接連驚散三對小情侶後她才明白是自己奧特了。
身後有腳步聲,她轉頭,容溥從樹後轉了出來,也抱著書箱,對她微笑,「一起走?」
他立在綠樹紅蔭之下,剛換過的白衫被夏日晚風鼓盪,像散飛的雪遊蕩的雲。
鐵慈原本無所謂,然後一轉頭看見那些雙雙對對,若有所悟。
頭頂上忽然有人道:「和他那癆病鬼走有什麼意思?沒得還拖慢了步子。」一條紅影從樹上輕盈地翻下來,落了鐵慈一頭的合歡花,丹野那張輪廓清晰微帶野性的臉上,眉梢眼角天生的甜意撲面而來,「來,我幫你拿書。」
鐵慈不等他拿到書,身子一扭,唰唰幾個大步,已經走出了那條光影曖昧的「情人路」,站在明亮的路口,回頭一笑,「謝邀。還是你倆自己走吧,看,一紅一白,多配啊。自古紅白出cp。不要辜負這美景良宵哦。」
她抬起大長腿,一個轉身便不見了。留下容溥和丹野面面相覷,各自看了自己的衣裳一眼,片刻後,兩人面無表情,齊齊轉身回宿舍。
換衣服去也。
……
靜齋苦讀的學生三三兩兩散去,就寢的鐘聲敲響,一陣喧囂雜亂之後,各舍便漸漸安靜下來,巡院們提著燈籠踏響空寂的長廊,沒有注意到花叢後有黑影一閃。
鐵慈一路掩藏身形,往藏書樓去。白日裡雖然可以去藏書樓,但是人多眼雜,並不適合她去亂翻。
藏書樓在正門之後中庭右側,單獨的一個院子,面寬六間的兩層樓閣不見燈火,飛檐倒映在樓前如鏡的花池中。
樓前有小屋,為守樓人居住,一般由學生輪番值守。鐵慈做好了將人打昏的打算,然後她飄過那小屋時,卻發現裡頭人仰躺在座椅上,睡得人事不知。
鐵慈沒有從一樓走,怕吱吱嘎嘎的樓板踩踏驚醒人,直接翻上二樓。
二樓南北開窗,空氣流通,一排排書櫃連天接地,書櫃兩邊開門,既方便取書,也防止書霉壞。書櫃中間有桌子方便人取閱抄寫。
偌大書樓,上萬藏書,鐵慈走到最裡面,那是放一些雜記遊記的地方,鐵慈問過賀梓,賀夫人生前嚮往走遍河山,最喜歡看的除了話本就是遊記。話本閒篇進不了這嚴肅文學的藏書樓,但是遊記還是不少的。
遊記也占了滿滿一個書櫃。最近新出的都在底下,不用看。往年的在上方,鐵慈拖了梯子來,爬上去一本本翻。
上頭的書久未挪動,稍稍一碰便騰起一陣灰煙,有的紙頁已經酥脆,都是珍本,鐵慈不想損壞,只能很慢很慢地捧,很慢很慢地翻,翻了快一個時辰,手臂都酸了,才翻完了三本,回頭看一眼那一大排黑壓壓的書,禁不住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