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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39:50 作者: 天下歸元
時機未到,抓住不放也沒用。
那就唯有抓住機會討價還價,好歹要點實惠的補償來。
但是能要的,也得仔細衡量,獅子大開口也是無用。必須在對方能接受的範圍內。
正想著,忽見海右布政使司的隨從匆匆而來,和布政使低語幾句,布政使臉上露出詫異神情,沉吟了一下道:「如今已經有了,便謝絕吧」
鐵慈耳力好,隱約聽得是什麼孤品,轉賣的事,便問:「何事?」
布政使略一猶豫,道:「前陣子臣一直在搜尋各類名墨卷和古籍孤本。滋陽知縣說手頭有前朝適行集孤本,想要賣與臣。只是臣這裡已經有了前朝柳衡知的題夜雨空寺,倒也無需這孤本了。」
「為何忽然要賣?」
「滋陽知縣欲待辭官,臨行要湊盤纏和遣散幕僚的安家費用。」
鐵慈聽了不置可否,過了一會才道:「那便去瞧瞧。」
海右布政使不知道她要瞧什麼,但也只能跟著,鐵慈披了衣裳,緩緩往後宅去,縣令沒有帶家眷,自己在後宅小院裡住著,院門大開四敞,能聽見裡頭的對話。
「要麼,這適行集你便拿著吧,回鄉後說不定能遇見合適的買主,多少貼補一些家用。」
「東翁,你何不試試賣與那茅公子?瞧你自己,也沒多少盤纏,日後回鄉如何過活?」
「那罷了吧,那茅公子,瞧著就不是個愛書的,可別糟踐了我的孤本。」
丹霜黑著臉,鐵慈微微一笑。
眼光挺准。
之前蒼生塔下幾方博弈,縣令早早地被逐了出去,後來的追繳淵鐵武器,乃至海右布政使司來了之後,都未曾讓他參與任何事務,縣令和那些外圍兵丁一般,始終不清楚鐵慈身份,只知道是個地位不低的貴公子。
裡頭幕僚還在絮絮叨叨:「東翁啊,不是我說,當初您就該好好支應那位茅公子,若一開始就和他交個心,現在何至於如此?」
院內縣令沉默了一會,從門縫裡隱約看見他微帶悔意的神情,半晌才嘆息一聲道:「是我看走了眼但是機會稍縱即逝,錯過便錯過了。如今這個情形,報上朝廷,就算和我無甚關係,但我是一縣主官,無論如何也是個失察庸碌之罪。與其等朝廷派人申飭當面奪了我這官帽印信,不如且為自己留一份尊嚴,自行掛冠求去罷!」
他頓了頓,仿佛自我安慰般地道:「倒也不必如此後悔,那茅公子便是出身貴介,也不過一未曾入仕的白丁,還能主宰我的仕途,免我罪責不成?我且自去,落個清淨罷了。」
院內兩人相對默默無言,半晌只聽縣令一聲長嘆:「未見籠雲心,誰知負霜骨終究是我自誤了」
鐵慈聽了幾句,便原路返回,海右布政使莫名其妙跟著,心裡惦記著自己的任務,正要再試探試探,忽聽鐵慈笑道:「你方才說要竭盡所能,讓孤歡喜?」
「殿下儘管吩咐。」
「周暢死了,來州知州空缺,你覺得誰合適補上來?」
海右布政使一懵,正想說這樣的地方重要官員自己如何能做主,對上鐵慈微帶笑意的目光,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心間一緊。
片刻後他垂眼道:「臣瞧著滋陽知縣尚可。」
「可在哪裡?」
「愛民恤物,箕風畢雨。不為強權所挾,不為巨利所惑。雖私德略有不謹,然不損大節。」
鐵慈的手指輕輕轉著茶杯。
能做封疆大吏的,果然都不是常人。反應很快,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扯出的這理由倒也合適。李堯把持滋陽縣衙,一定不會少了對縣令的威逼利誘,把持不住的同流合污,性子耿直的難免要被滅口。
滋陽縣令抵受住了誘惑,抗爭無果後以沉迷酒鄉的方式沉默抗議,雖然缺了幾分血性和堅持,但基本的氣節還是有的,危急時能挺身而出,辭官時猶自想著厚待下屬,品性也算過關。
海右布政使道:「臣稍後便向朝廷上保書。」
鐵慈舉起茶杯,微笑著遙遙對他一敬。又道:「另外還有兩個小想法。」
海右布政使聽了,苦著臉應了,心想債多不愁,談條件這事兒,本就是在勃然大怒和勉強接受之間反覆橫跳,皇太女要網羅培養人才,並且開始把自己人安排到重要職位,這事兒就該上頭那些大佬操心去。
蕭雪崖一直冷眼旁觀。覺得皇太女還不如完全是個庸才,如此才不會野心勃勃,為人所忌,死得更快。
但他學了乖,不再一臉討人嫌地冷嘲熱諷,畢竟皇太女的嘴也很討嫌。
鐵慈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她無所謂。
蕭雪崖懂個屁,她顯露不顯露野心,蕭家都不會想她安穩登上帝位,那還遮掩什麼,能趁機撈一把便撈一把。
兩人告退,鐵慈病後疲弱,又出了一身汗,正好丹霜端水進來,飛羽不知從哪又冒了出來,往她床頭一坐,笑道:「我幫你擦背吧。」
鐵慈心想這人真自來熟。
但飛羽仿佛有種令人親近的特質,別說自己,就連防備心很重的赤雪丹霜,對飛羽也沒什麼拒絕的意思。
美人總是討喜的。
她笑:「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