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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39:50 作者: 天下歸元
    指尖摳在了金磚縫隙里,嗤一聲輕響金磚四分五裂。

    「鐵慈,你忘記了天賦神族的尊貴了嗎?!」

    「沒有!」

    「啪!」

    狂雷伴隨著烈電,卷著漫天的烏雲,收攏了宇宙間巨力一束,呼嘯著砸在少女清瘦的背脊上。

    砰一聲悶響,鐵慈另一邊手肘也砸在了地上,她最終還是沒倒下,卻沒能控制住一口烏血噴出三尺。

    「鐵慈,你忘記了鐵氏皇族曾經的恥辱了嗎?!」

    「沒!有!」

    風聲收,雷停電滅,清淨無為檀香瀰漫的佛堂里,再次恢復了死氣沉沉的靜。

    誡鞭只能三鞭,這是規矩。

    蕭太后說她不會壞了祖宗規矩。

    鐵慈雙臂撐在地下,低聲咳嗽,一邊咳嗽一邊想笑。

    最守規矩的最不守規矩。天知道。

    誡鞭三問,真難為她老人家從已經腐爛的皇族內卷里找出這麼古老的舊例。

    這還是鐵氏皇族當年建國前,開國皇帝因為年輕時篳路藍縷,磨折艱難,怕子孫後代享有了花花江山之後,便沉迷榮華,耽於享樂,失了祖宗們的銳意進取之意。特意設置的規矩。

    榮光不必多言,恥辱指的是建國初期,大乾勢弱,多次被周邊大滇、蘭納、達延等國聯合進攻,乾高宗更曾被俘過,還是舉全國之力才贖了回來,是大乾歷史上人人不敢忘的恥辱。

    天賦神族是指早先這處大陸,有許多的天授之能者,但後來因為各種原因,這類人越來越少,越來越珍貴,而鐵氏家族是少有幸運能繼承一部分天授之能的家族,最早起事時,也是以此為噱頭,稱天賦之能為神授,是上天降大任於鐵氏,由此才於亂世崛起,奪天下之鼎,創百代之基。

    隨著血脈的繼續稀釋混雜,鐵氏皇族繼承天賦之能的人也在逐代減少,後來只剩下皇族嫡系才有可能,也因此三代之後,鐵氏皇族便定下規矩,只有擁有天賦之能者,才能繼承皇位。

    天賦之能的開啟有早有晚,有的生來就有,有的後天觸發,最遲的,到十二歲也就一定顯露端倪了。

    而鐵慈至今十六,沒有天賦之能。

    歷史上那位倒霉的被俘的乾高宗,也是鐵氏皇朝至今為止唯一一個沒有天授之能的皇帝。

    這便成了無天賦之能不能繼承皇位派的最有力的佐證。

    時隔數代,同樣的境遇落在了這一朝。

    從十二歲開始,鐵慈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表面無甚變化,暗裡一落千丈。

    曾經為她風采折服的臣子們,開始勸父皇廣納後宮。在皇帝多年無所出之後,又開始勸皇帝過繼偏支子弟。

    曾經還算安穩的世家,開始蠢蠢欲動。

    曾經立誓忠於大乾的三藩,以遼東為首,漸漸不再恭順。

    如果不是皇帝始終堅持鐵慈的皇太女地位,堅持偏支也沒有天賦之能那還不如鐵慈,或許現在鐵慈,要麼在皇陵數虱子,要麼在皇陵餵蟲子。

    只有太后,堅貞如一,從開始到如今,都對她不好。

    有時候,對女人最惡毒的往往就是女人。

    鐵慈遲遲沒有開啟天授之能,太后便搬出了祖宗規矩。

    誡鞭三問,在大乾皇族歷史上也不過堅持了數年,就沒有了繼續。憶苦思甜這種事,從根本上來說就是沒事找虐。既然天下已承平,江山都在我手,又何須臥薪嘗膽?那是亡國之君才幹的事呢。

    但太后說,鐵慈不馴散漫,還沒有天賦之能,是皇族恥辱。這承載了老祖宗教訓和期望的誡鞭,就該她好好承受著。

    誡鞭老規矩是每年祭祖祭天時一次而已。可太后這時候又忘了規矩,心情好時來一次,心情不好來一次,來大姨媽來一次,不來大姨媽來一次,鐵慈如果做了什麼不合她意的事,也無需質問審查,啪啪啪就行了。

    鐵慈並不是逆來順受的人,也試圖反抗過,結果十三歲的少女,在絕對武力面前,受到了人生第一次慘痛的教訓。

    到如今,她聽太后傳召,依舊談笑風生,從不帶人,只熟練換上黑衣。

    這些事,她沒讓父皇知道。

    父皇知道,必定是魚死網破。可是現在,網是遮天大網,魚是受傷魚苗,還沒到拼死一掙的時候。

    宮中處處是太后的人,撕破臉,某個深夜一床大被就能悶了她父皇去。

    沉雄的腳步聲隱入簾後,唰唰的鞭子拖地聲響遠去,地面留了一道深紅的痕跡,隱約還有些細碎的血肉。

    緩慢的腳步聲響起,一步三停,獨屬於太后的步伐,鐵慈每次聽見腦海中都會浮現出一隻大腹便便的花斑癩蛤蟆。

    花斑癩蛤蟆蹲在她身前,秋香色灑金的袍子拖在鐵慈臉上,鐵慈半趴著的姿勢抬起頭,抓住袍角擦了擦臉。

    太后一雙沒什麼情緒的眸子凝在她臉上,細聲細氣問她:「慈兒,你可有悔?」

    第7章 房子塌了

    鐵慈不說話。

    太后嘆息一聲,竟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鐵慈忍住猛地上頭的噁心感,扯開一個微笑,把腦袋親昵地往她手掌上迎了迎。

    這回太后很快地縮了手,在衣袖上擦了擦手,又輕聲道:「常兒有什麼不好?蕭家給你蔭庇不好嗎?還是你以為你這樣,真能繼承皇位?」

    鐵慈望著她,太后眼眸彎彎,藏著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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