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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11:46 作者: 稚霧
第64章
進了雍州城, 沈融冬一路所看見的街道雖稱不上繁華,可也令她甚是意外,明明在城門外見過黃沙飛揚,亦或土地貧瘠乾裂到寸草不生, 可是自打進城, 景象完全不同, 是個安謐又自給自足的地方。
接近王府, 沈融冬在侍從要迎接她下轎時, 溫聲說道:「我就不進王府里了,勞煩你去知會端王殿下一聲。」
侍從是從江南那邊一路跟過來的, 知道近日沈姑娘同王爺鬧的彆扭, 眼下滿是為難,走過去傳話時欲言又止道:「王爺, 您看這…」
「無妨, 別院安置妥當了嗎?」起初晏遲有令幾位侍從快馬加鞭先行趕回雍州,為的便是這件事,此刻又鄭重叮囑道,「記住, 一定要同江南那邊相差無幾,以防她一時不能適應。」
「江南?」側妃本來已身處在王府的匾額下方,這時見身後遲遲未有動靜,回過眸來, 偏巧不巧聽見他們談話,問起道,「王爺, 那位貴客之前是住在江南一帶嗎?王爺也同她一起?」
晏遲略感意外, 卻沒在面上表露。
「妾身之前寄往京城的信, 想來王爺未曾收到,若是收到,王爺早前便該同妾身聊起這些,」側妃笑語晏晏道,「王爺恐怕是在信件抵達京城前,早早出了城,可是從京城到雍州便是優哉游哉,也不過耗費二三月,王爺一路長達半年,連元日都在路上度過,妾身想著王爺定是在哪裡耽擱,才會這般遲遲歸來。」
端王殿下總是待她以禮,每回她想要同他增進情誼,他哪怕難得從軍營里歸來,只是用她寄去的書信搪塞,說起她信中提及的一些王府里的瑣事,這回不見他提起信里半點字句,想來她藏在信中的心意,他根本未曾瞧見。
「你當真隨了你爹。」晏遲道。
「妾身厚著臉面當王爺這句是誇獎了,」側妃笑道,「今日王爺哪怕是怪罪妾身,妾身也定要說出口,王爺若是喜歡那位,不若將她抬進府中,正妃亦或側妃,全憑王爺一人做主,妾身絕無半句多話。」
她見著王爺後,始終在惦記那座隊伍後方的轎子,哪裡會有男人坐在轎子裡?定是一個女人。
何況王爺的神情分明是將轎子裡的人視若珍寶,他在路上耽擱好幾月,同她之間的纏纏綿綿,自不必多猜。
晏遲眉眼輕挑,溫聲道:「待我問過她的主意。」
側妃聽見猜測即為事實,身形微顫,隨後安慰自身,王爺能盡責做到她父親臨終前的委託,不讓她以下人的名義留在王府,已經算是特殊優待,她又怎敢再去祈求其他?
晏遲心中掂量,只怕依沈融冬的性子,他便是想盡方法,也不能換來她此刻心甘情願接近王府哪怕一小步。
之前藏於胸膛里的信件,亦或是發了溫病病倒在榻,都有哄騙沈融冬的意圖在,盼著她的心腸能柔上幾分,果真見效,只是事到如今,他無顏再去用這般手段。
沈融冬坐在轎里,十指絞著錦帕,隔上這麼久,晏遲也未曾讓人來挽留她,是她這一路來,對他太過了嗎?
旋即猛烈否認,她逃離東宮,本就是為了自在,可眼下竟然像是要將自己困進另一道牢籠,決不能令這樣的事再度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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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遲給她安排的別院,同江南揚州的院落相像,連他們在元日一同貼在門框上的春聯,也同樣是由晏遲親自書寫,一眼便能看每筆都遒勁有力,有吞併山河的氣勢。
沈融冬肚子越來越重,連進廚房都很困難,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面對晏遲派來照顧她的幾位,她沒再像在江南那般抗拒。
一日下來,除了吃飯睡覺,幾乎全是看話本子和練字,心血來潮托人從集市上買回來的菜種子,只能安生坐著看他們揮灑在地面,無法親自體會。
這樣的日子幾日倒還好,隔了半月,釀在心底里的思念漸漸萌芽,沈融冬按捺不住,同他們其中一位打聽:「你們家王爺,最近在忙什麼?」
莫非待到她生產那日,晏遲也不會來看她一眼?
「沈姑娘若是想見王爺…」
「誰想見他?」沈融冬連連否認,「莫要胡說,若是你不知,那當我未曾問。」
侍從抓抓自己的後腦勺,憨厚笑笑,當真不再說話。
沈融冬心底的疑雲愈發濃重,揮之不去,晏遲有許多面是她未曾知曉的,猶如一張彌天大網,將她網羅其中,尋不到絲毫解脫之法。
又隔幾日,沈融冬坐在院落里看書,忽而覺著身邊不大對勁,四下張望,平日裡抬頭便能瞧見的那幾人,此刻都隱匿了身形,不知道躲藏在哪裡。
她心有所感,朝籬笆外望過去,一道身著霜白色長衫的頎長身影現在那裡。
晏遲的身形固然極好看,眼前似有清風拂過,又恍若明月皎潔,教人不敢輕易直視。
沈融冬慌慌張張用書遮住臉面,裝作未曾看見他。
晏遲站在籬笆外,前幾日他終是從侍從嘴裡聽說沈融冬問起他,只能匆匆將堆積如山的事務處理完,抽空趕來,推開籬笆門走過去,沈融冬避他避得更厲害,隔了一陣又耐不住越過書面瞧他。他的臉龐愈發清瘦,此刻強行支撐,也掩蓋不了席捲全身的倦累。
想必連日來都在操勞,確是沒閒心顧慮到她這裡。
沈融冬手裡的書再捧不住,方放下,晏遲已到跟前,遞過來一封信:「汴京來了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