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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11:46 作者: 稚霧
沈融冬看了他們一眼,原本念在青荷的份上,應當由她自己來做決定,可是此刻想到徐福才方才大放厥詞,又想到他無法無天舉起來的那張板凳,朝著她來,砸在了晏遲的肩膀上。
她閉了閉眼,竭力讓自己平心靜氣道:「將五百兩銀票替他還給賭坊,然後押送他進府衙,以免他再到處惹事。」
「是,」崔進應下,拍了下徐福才的背,「也不看看你有幾個膽子,竟然連太子妃都敢砸,不要命了?」
徐福才酒醒了,還是一臉無所謂,大大咧咧道:「不就關個十天半個月,牢房裡有吃有喝,比起這裡來,差不到哪去。」
「還嘴硬!」崔進呵斥道。
沈融冬道:「同府尹說,讓他不用忌憚著誰,該怎樣論罪,便怎樣論罪。」
徐福才聽見,這時臉色才驚惶猶如過街老鼠,他不停拱著手,面色慘白,嘴巴翕動,喃喃求饒道:「太子妃,草民下回可不敢了,青荷是與你情同姐妹的人,你可不能讓她傷心,我是她唯一的親人啊。」
「你在讓青荷傷心的時候,可曾有想過你是她唯一的親人?」沈融冬定定看著他,滿眼疲累,「以後在外莫要打著沈府的旗號,也莫要打著東宮旗號,你已將青荷對你最後的情分,全都耗盡了。」
沈融冬過後,走進堂屋裡,驟然發現,屋內早已失去了晏遲的身影,他趁著她在灶屋同青荷說話時,悄無聲息離開。
堂屋裡的木桌子上,留有那隻放著湯匙的青花瓷小碗。
所幸,碗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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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青荷家的院落,沈融冬先行回到東宮,偏巧不巧,正好撞見晏君懷陪同公主在水榭旁賞花,望過去天造地設,堪稱是一雙璧人。
這樣的場景她早已料想過,心下未起什麼波瀾,縱然心中有些話想要同晏君懷道明,可是也打算先轉身回到棲霜宮裡。
晏君懷的餘光注意到那一道纖細的身影,他同著身旁的公主解釋幾句,遂朝沈融冬那一側過去,待她回首,匆匆解釋道:「冬兒,方才是公主思鄉情切,孤便陪同著她一道賞花,只是這般。」
「殿下無需同臣妾多做解釋。」沈融冬望見晏君懷清雋的眉眼低斂,如同是做錯了事情的少年一般,他本可以不這樣的。
她行過禮,淡聲說道:「殿下在崇恩寺里,給臣妾的幾個抉擇,臣妾已思慮好。」
晏君懷微有詫異道:「若是冬兒不想選也無妨,孤早已說過。」
「殿下當真會如此嗎?」沈融冬抬眸看他,「若是會如此,任由臣妾不做出抉擇,也絕不會逼迫臣妾,可為何臣妾歸來,青荷仍留在趙府?」
晏君懷眉頭緊鎖,像是被她的這句問得無言以對。
「青荷已決意嫁給趙朗,可是殿下當真不明白趙朗是何種人嗎?」沈融冬問他,「青荷是在替臣妾著想,不想臣妾在殿下的面前受到任何委屈,可是臣妾也不願意望見青荷跳進火坑,臣妾決定,從此,不會再同殿下提起和離二字,會呆在棲霜宮裡安生養病,只求殿下,莫要再對臣妾身旁的人出手。」
晏君懷方才還是一臉討好,轉瞬如同狂風驟雨侵襲:「太子妃是不是真心,莫非以為孤看不出來嗎?」
他的眸子裡如同沾上飽滿的墨汁,暗藏探究。
沈融冬聲音更淡:「真心如何,假意又待如何?殿下莫不是忘了,殿下希望臣妾寬容大度,喜歡臣妾乖巧,以及端莊有禮,這些臣妾都能夠做到,殿下還有什麼不滿?」
「殿下若是想要真心,」她的話音更肆無忌憚,「莫非是想要將臣妾的心給挖出來,看上一眼,才能斷定出到底是不是真心嗎?」
晏君懷滾了滾喉結,眼前的人與那晚分離時見上的最後一面不同,她不再是那隻任由他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兔子,眼下她決心破釜沉舟,仿佛是持有弓箭在手的獵人。
他成了獵物,她穩操勝券。
晏君懷緩和語氣,好笑般道:「看來冬兒,還是不曾原諒孤。」
沈融冬不打算同他多說,轉身朝棲霜宮去。
未曾料想到,晏君懷一直跟在她身後,她做什麼,他便在旁看著,如同這樣目不轉睛盯著她,便能望出她的真心究竟是落在哪裡。
沈融冬任憑他打量,到了用膳時刻,亦是不慌不忙。
「冬兒,端王府白日裡送來了簡帖,」晏君懷手撐著下巴,為她添了一筷子菜,悠悠道,「說是府邸中出現奇觀,邀請孤一道去觀賞。」
沈融冬拿著湯匙的手略微動了下,她懷疑,晏君懷的話中藏有別樣深意。
「原本端王殿下方歸京,隨便立些名目,邀請舊識小聚,是應當的事,可是孤沒空,想著太子妃要回東宮,理應多陪陪太子妃,轉眼便打消了赴宴的心思,」晏君懷笑起來,不溫不火道,「可是現下見著太子妃心中仍然積存對孤的怨氣,孤變卦了,還是同著太子妃一道前去,賞賞奇觀,也好消消你的火氣。」
晏君懷有時候表面上能對她做讓步,可有時候,話一出口,並不容許人拒絕半分。
沈融冬用過一半膳,仍在他意味不明的眼光下,形同生拉硬拽,坐上了前往端王府的馬車。
她沒來過端王府,到了府邸門前,下人一見著是東宮的馬車,簡帖都不用他們遞上,便有人牽著馬車去馬廄,他們由管家領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