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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11:46 作者: 稚霧
晏君懷拋下冰冷一句話,轉身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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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融冬起早,庭院裡的翠竹掩藏在濃霧中,也能看出經過一夜秋風的洗禮,略微有些潦倒落魄。
守在殿門外的劉裁興致頗高,望見太子妃身影,急忙趕前匯報:「太子妃,這下可好,昨夜裡太子殿下將孟側妃禁足了有段時日,您不必再擔心她會做些什麼私下裡的手腳。」
「荀太醫來了嗎?」沈融冬並不關心他口中所說的事。
「來了,」劉裁掛著的喜色沒散,「不過除了荀太醫前來複診之外,沈府那邊也來了人,據說是三公子的吩咐,太子妃您是要先見哪邊?」
「後者稍待片刻,」沈融冬掀動眼睫,清楚瞧見綠竹領著荀太醫,已冉冉走到眼前,她心中自然分得清輕重緩急,不慌不忙道,「小皇孫的病情打緊。」
同荀太醫移步至內殿,沈融冬窺著他為盼兒看診,忽然間,聽得蒼老的聲線問起:「太子妃的氣色竟比起昨夜還差,可是仍在惦念夜裡發生的事?」
沈融冬沒接話,荀太醫反客為主接著問:「恕微臣直言,昨夜太子妃與殿下的對話,微臣略微聽去一二。若太子妃無真憑實據都能令殿下深信不疑,孟側妃更得到小懲大誡,那麼看來殿下對您的寵愛遠遠超出有些人所想,既如此,太子妃還有什麼好憂慮?」
沈融冬笑了聲:「本宮並非是在想此事,況且太子殿下疑心病重,這是整個汴京城內上上下下,眾所周知的事。」
若是其他人的疑慮增長,需要在一片乾涸的土地里,先將地用犁耙翻鬆,再精心施肥,待到土地生長成能進行播種的地步,那麼對於晏君懷來說,要想他對某件事某些人產生疑慮,則在本就富饒的地里播撒下哪怕是發霉的種子,卻極其能夠生根發芽,直至參天。
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待其他人,都是如此。
晏君懷就是這樣的人,她這些年來,早已琢磨透。
「恕微臣再冒昧,太子妃並非是喜歡追根究底的性子,昨夜裡見您與平日大有不同,倒是叫微臣吃上一驚。」
荀太醫當年對沈將軍有恩,沈融冬進宮,因著這層關係,每次病情來犯,都是傳喚的荀太醫前來逢凶化吉,久而久之,她將他當成值得仰仗的長輩,偶爾也會是談談知心話的老師。
在他眼前,自然是沒什麼好再掩瞞。
「乳娘一直跟在小皇孫前後照料,接觸過什麼會導致病因潛藏的事物,只有她自身知曉,」沈融冬抿住唇,眼神極淡,「若她知情不報,那本宮也毫無辦法,只有追本溯源。」
她說起話來氣度從容,但偏偏身上始終縈繞著股揮之不去的冷冽,教人無形中不敢直視。
荀太醫心頭一震:「太子妃的意思,是乳娘與孟側妃……」
「殿下不是沒察覺。」
「太子妃,」荀太醫擔憂地看著她,「若是宮中大小事物紛擾雜亂,不若向太子殿下稟明,尋一處世外桃源的地呆上一陣,想必會比眼下一味陷在深宮中,更有利於舊疾的康復。」
沈融冬淺淺一笑:「謝過荀太醫。」
荀太醫復完診離開,沈府里來的家奴被請進來,甫一抬眼,便匆匆跪了下去,話音蒼卒入耳:「太子妃,三公子昨日離宮後去兵部侍郎府中尋了青荷姑娘,可在那採買婆子的口中打聽過後,得知原來在侍郎府中待著的第一晚,青荷姑娘就已經消失了。三公子怕您放心不下,特意讓小的來知會一聲。」
「嗡」的一聲。
沈融冬指節發顫,眼前人說的什麼,似乎都聽不清了。
第8章
「太子妃!」
還是家奴的喚聲將沈融冬驚醒。
她回過神,目光淡道:「沒事,你回府告訴三哥,本宮沒事。」
待家奴退下,沈融冬立即吩咐劉裁:「準備馬車。」
劉裁好奇多嘴了一句:「太子妃,您這是準備去哪兒?」
「本宮昨日衝撞了三哥,現在心裡想想,始終覺得過意不去,」沈融冬不緊不慢道,「方才得知三哥仍在府中悶氣,所以再備上一些薄禮,拿去給他當作賠禮。」
「太子妃當真有心,」劉裁笑了笑,「奴才這就領命。」
萬事俱備,出門的當口,沈融冬不曾想過,崔進竟然腰懸佩刀,森然著一張臉,站在檐廊下,看似等待已久。
劉裁首先瞅見他,皺起眉頭不悅:「這是刮的哪門子風,竟將崔侍衛都刮過來了。」
崔進面不改色:「太子殿下吩咐過,若是太子妃要出宮,需得有屬下陪同左右,以免遭遇到什麼不測。」
「你這烏鴉嘴,」劉裁連往地上啐了口,抬頭道,「淨說些不中聽的話,不怕太子妃拔了你……」
舌頭兩個字咽在了喉嚨中,沈融冬打斷:「崔侍衛但跟無妨。」
她淡泊的臉上呈現出來從心所欲,崔進想到些什麼,莫名有了心虛,隨後低下頭,不復最初的態度凜然:「多謝太子妃,不教屬下為難。」
馬車一出宮門,朝熱鬧的南市行駛,此刻正值早市,汴京城裡最繁華的地帶不過如此,販夫走卒都在拼命招徠生意,沈融冬坐在馬車車廂里,捂住自己心口,眼睫將顫未顫,回想起從家奴口中聽到的話,腦子裡嗡嗡的聲音一刻都不曾停。
「太子妃,其實青荷…」馬車外,崔進的話聲猶豫了幾個調子,「是屬下送去兵部左侍郎府中的,屬下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