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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6:11:46 作者: 稚霧
劉裁從進東宮的那一刻起,太子殿下便吩咐了,只要是太子妃的事,他都得當成天大的事來對待,哪怕現下太子殿下正同孟側妃在就寢。
他扯開了嗓子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小皇孫殿下發熱了,眼下太子妃一籌莫展,正抱著小殿下垂淚呢!」
說罷,他瞪了門口兩位宮人一眼:「若是耽誤了小皇孫,你們擔待得起嗎?」
晏君懷披上衣袍很快從中出來,只見素來在沈融冬身側服侍的太監撲通一聲跪在地面:「殿下,奴才方才說的便是全部了,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晏君懷走過他身旁,步履漸快,朝花攢錦聚的遊廊深處踏去。
「殿下,」誰知孟歡的聲音喊住他,倉卒過來,「妾身也要一道。」
她上前握住太子殿下的指尖,怎料他不動聲色抽離,孟歡的手心裡頓時一片冷寂,仿佛上面殘存著的熱氣都是幻象。
「您不必如此為難,」孟歡徐徐笑道,「妾身也是惦記小皇孫殿下,即便只在殿外望上一眼,能夠確保他安然無恙,妾身便心滿意足。」
晏君懷無動於衷:「孤去去就回。」
直至頎長的身影消失在遊廊里,太監心急火燎地跟上,餘下兩名自知沒盡到本分的宮人,臉頰迎來火辣辣的兩掌,聽得側妃恨恨道:「要你們在這裡守夜有什麼用?」
餘光里側妃死死扣住自身的手,臉上不復任何溫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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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太醫為盼兒診斷過,施針期間,他的臉仍然皺巴,稀疏的眉毛擰緊。
沈融冬心下不安,攥著錦帕一眼不落,正斂聲屏氣,聽得劉裁傳報:「太子殿下到!」
晏君懷踏過門檻,來到榻邊詢問道:「何時有的症狀?」
「臣妾抱著他,有一陣過後,」沈融冬道,「是臣妾的罪。」
「不過也有可能,病症早已潛伏。」
晏君懷聞言,緊緊鎖著她的臉,仿佛想從她臉中窺出答案。
「白日裡,盼兒一直在孟側妃懷中。」
晏君懷沉吟:「你的意思是,孟側妃虎毒食子,故意用盼兒誣陷?」
沈融冬抬睫,輕巧地注視著他:「所以臣妾除了傳喚太醫之外,更是請了殿下前來定奪。」
晏君懷莞爾,方才的沉吟恍若假象:「溫病一年常有,眼下好轉即是,太子妃何必較真根源?」
沈融冬面不改色:「臣妾是在警惕這樣的事件,以免日後再次發生,況且盼兒是臣妾的兒子,若是有他人心存不軌,臣妾定不會手軟。」
晏君懷沒往她說的方面揣測過,只想儘快消去她的胡思亂量,但見到沈融冬神色認真,口中不免一松:「那你想讓孤如何定奪?」
沈融冬攤出手掌,掌心裡躺著張字條:「臣妾已讓乳娘將白日裡盼兒接觸過的食物一一寫下,荀太醫看過,其中並無哪兩種食物相剋,但盼兒發病並非毫無由來,由此可推測,許是受了外界影響,譬如見風,又或者是接觸冷水…」
「夠了,」晏君懷眉頭微皺,變了臉色,「既無真憑實據,那麼想必是偶然,天底下哪會有親生母親存心去傷害自身的孩子?」
「孟側妃若是使得盼兒在臣妾手中發病,那麼待到殿下追責,臣妾的罪名便是照料小皇孫不周,殿下難保不會將盼兒交還於孟側妃撫養。」
晏君懷問道:「可孤今夜在側妃殿中歇息,她何苦鬧出這樣一場?」
沈融冬清淺一笑:「盼兒都在側妃寢宮,何愁殿下不會去?」
晏君懷怔忪。
她更笑靨如花:「即便此事殿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孟側妃一向受到殿下寵愛,怕是也不缺這一回兩回。」
晏君懷薄唇微抿住,他揭開床前帷帳,荀太醫正施完最後一針,額間許多:「殿下,小殿下已暫無大礙。」
沈融冬同樣看來,望向床榻,唇角不自覺間上揚。
她聲音輕柔,聽著如同柳絮飄落在心裡:「此事殿下覺著是孟側妃有意,那便有意,若殿下覺著偶然,那臣妾亦是無可奈何。」
她道完這句,榻前的帷帳驟然落下,晏君懷頭也不回,身形大步朝外跨,逐漸掩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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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檐角下檐鈴經風吹撞出陣陣喧鬧鈴音,孟歡在檐下形單影隻來回躑躅,直到月夜裡一抹頎長身影呈現,她憂心如焚地迎過去:「殿下,盼兒可是沒事了?」
晏君懷神情冷淡:「他有事沒事,你心裡理應清楚。」
孟歡呆怔,繼而笑道:「殿下這是說的什麼話,妾身根本未隨同殿下前去,又怎會知曉盼兒現下的狀況?」
晏君懷冷道:「近些日你呆在殿裡安分守己,若無孤的允許,不得擅自出殿。」
孟歡僵硬笑著:「可是有人同殿下說了些什麼閒話?」
他沒出聲,孟歡便試探道:「妾身早已說過,若是殿下希望,那麼妾身便不在殿下與姐姐眼前出現,可殿下仁慈寬恕了妾身,現下妾身根本未曾得知自身做錯了什麼,殿下這般責罰,恕妾身心有不甘…」
晏君懷揉了揉眉心,滿臉寫著倦累:「孤去書房睡。」
「殿下,」孟歡死死咬著唇,「姐姐身體有疾,若是要關妾身禁閉,不若暫將盼兒抱來給妾身,若是姐姐繼續照料,只怕會分心勞神,妾身也想替姐姐分擔……」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