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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47:40 作者: 雲鬍子
便是在這時候, 魏鑾召他前來,旁敲側擊他還不趁此時上表彈劾楊焰。那彈書的內容, 魏鑾更是一早就草擬好了, 只待蕭琰署一個名上去。
然而, 後面發生的事情遠遠超乎了他的想像。此事後聖上大怒, 下令立即處死了沈顥, 而距此不出五日,楊家人或死或收押或流放,楊焰更是被整死在了詔獄裡,一時罪書貼滿京城。
也就是在那時候, 程渡上書請求告老還鄉, 聖上准了。陸致遠便接替程渡做了當朝首輔。可還沒過半年,陸致遠又病重退隱了, 故而這首輔的位子魏鑾一坐便是九年余。
蕭琰如何想得通,十年前程首輔尚不能自保,他一個鎮撫使究竟是如何苟且偷生至今的?更遑論聖上若是知道他沒死,甚至還敢勾結皇長孫,不將他判以凌遲便是開恩了,何以放任他繼續在眼皮子底下瞎折騰,甚至還賜了親筆密函給他。
如今逼死蒲風已經是勝券在握了,他又如何會信楊焰一個罪臣的手裡會有御筆?
「楊焰,你可知假傳聖旨是個什麼代價?」
蕭琰此言落地,正是道出了所有人的懷疑,西景王垂眸默許,而皇長孫忽然沉聲道:「王叔和余皆在此,豈容爾等在此放言!」
李歸塵不動聲色地將這密函轉交給了走上前來的蘇公公,亦是躬身行了禮,便聽蘇敬忠宣讀道:「全權相與,何疑示之,如朕臨。」
這話說完,在場的所有人必然都聽得清清楚楚,卻沒一個人敢動的。蘇公公的眉頭皺成了一團,雙手托著紅漆盤將這杏黃的字折一同朱紅的密函呈到了西景王與皇長孫面前。
便見這朱紅的摺子上單是寫了命李歸塵蒲風二人奉命去查血書案,並非是聖上的手筆,有可能是宦官代筆。蓋的乃是「天寶道」的篆文私印,也的確是聖上的印寶,並沒有什麼可指摘的。
而朱紅摺子的外皮已被拆了,這杏黃字折原先正是藏身在這其中的。西景王神色倨傲地將那小小的字折打開了,面上的神色卻是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只因他此時才確信了,這居然真的是父皇的手筆。且這字折上僅有寥寥數字,實在正是父皇的習慣----最忌他人揣度聖意,故而這密旨一類從未有直言相告的。
西景王沉著臉色打量著一身血污淋漓的李歸塵,手握在袖子裡攥得指節發青。可他心知此事到底還是急不得的。
父皇既然會派此二人來辦這麼重要的案子,還留下了這麼一句話,顯然是對自己生疑了。他若是再強行處治了這個風口浪尖上的蒲風,只怕是非但不能將朱伯鑒那小子拉下水,反倒是傷了父皇的面子,委實是得不償失。
故而西景王微笑著又坐下了身去,與皇長孫笑道:「皇侄識人倒是好眼力,小小年紀便能替聖上分憂了。」
「王叔過獎。」朱伯鑒也笑了笑,繼而望著蒲風和李歸塵正色道,「既然皇爺爺將這案子全權交給了你二人,此前蕭少卿說了什麼也只好作罷了。」
他說完這話,蕭琰僵硬的笑意就如拼在了一起的破碎瓷器,轟然就頹垮了下去。朱伯鑒抱著臂打量著李歸塵,沉吟道:「李歸塵也好,楊焰也好,暫且不論。蕭大人既懷疑蒲評事,為了避嫌,審查此案也只好是以你為主了。余可以再給你一天時間……」
李歸塵躬身行了禮:「不敢再拖延時日有負聖上恩典,此時此地,臣已可當場將此案辨明。」
蕭琰神色大亂,不合時宜地驚慌道:「夜色已深,傷了二位殿下的尊體又該如何是好?」
朱伯鑒冷聲道:「蕭大人還不退下,難道要余派人將你請出去嗎?」
蕭琰躬身埋著臉,連連退到了人群中,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眾人皆以為李歸塵會將此前蕭琰帶來的人證一一盤問,故而不少人心道這案子只怕是又要審到半夜。
可李歸塵一開口,將他們驚得有些咋舌。
「臣本愚鈍,可若想探明白這血書案,卻是不得不提起日前錦衣衛指揮使駱儀新之死。」
眾人都知曉此事,駱儀新這幾年來一直都是錦衣衛的統領,他這一死任誰也看得出是給夏冰騰位子。少數久在官場的人不由得回憶起楊焰與夏冰可謂是血海深仇,卻是不知道楊焰這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李歸塵環視了眾人道:「諸位大人想必心知肚明,駱儀新落馬的一大起因便是日前大內失蹤了十數宮女,而後與皇城之內相連接的海子上便漂起了浮屍,這些浮屍被認定為那些宮女,故而此事直指錦衣衛守衛皇宮失職。然而,這件事絕非如此簡單,反而暴露了很多問題。
其一,這些死者並非宮女。且依臣之見,想偷運這麼多宮女屍體出宮,無論是水路還是城門都是行不通的,故而兇手才用私妓房的年輕妓女替代。
其二,劉仙雖認下了殺害釋明等人的罪名,卻唯獨不承認水女案與自己有關。且一夜間殺害十數名年輕女子投屍,單以劉仙一人之力,並不可能達成。」
蕭琰不顧一切地插嘴道:「劉仙本人便是錦衣衛子弟,少不得認識什麼落魄錦衣衛,便是如你這樣身份的。」
「你且記住了此點!」李歸塵瞥了他一眼,繼而又道,「蕭琰所說的狀書偽造的確不假,可這始作俑者卻並非是蒲評事。只可惜血書案的兇手劉仙已死,可大家理應記得,劉仙曾不止一次提起過自己有位知己,且不願透露其姓名,恐其遭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