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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47:40 作者: 雲鬍子
    連張淵也冒出來一頭冷汗,便又聽著蒲風愣一會遲疑道:「你是說兇手在檐上栓好了鋼圈,再拎著死者的頭髮將他放下檐來,之後……猛地撒手?這樣力道會很大,而我看到的時候正好屍身落地?」

    張淵拿拳頭捶了捶手心,「這就能解釋通了。」

    李歸塵站起身,扶著欄杆壓制著聲音咳嗽了起來,臉色煞白。蒲風知道是她前夜害的,想幫他拍拍背,礙於張淵還在這兒,故而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不過還好,裴大夫或許就快來了。她不知道李歸塵為什麼要去請裴大夫,因為他這個人似乎很不願意讓裴彥修來給自己看病,但這次居然會叫他來這皇陵里,想來是為了這案子?

    而段空明的出現是在半個時辰之後,蒲風見此人自祾恩門的方向過來,他原本俊朗的臉上此時難掩憔悴,眼下有些烏青,似乎是一夜沒睡。

    李歸塵正坐在屋子裡托著腮咳嗽,段明空一腳便踢開了他的房門,將佩劍拍在他身邊的桌面上,冷冷吐出來四個字:「玄宮有人。」

    蒲風跟在段明空身後也進了屋子,李歸塵聽著這話挑眉看了他一眼,斟了杯熱水放在他面前。

    杯盞里徐徐冒著熱汽。

    「既然不認識玄宮的路,就該跟著守陵衛去。你破得開暗門和鎖鏈,自然兇手也有辦法。」李歸塵邊說邊咳。

    段明空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大好看,他「噌」地提出了一截劍身,蒲風便看到寒光凜凜的劍刃上有一層血痕,有些心頭犯怵。

    李歸塵點頭道:「什麼時候?」

    段明空嘴角淡淡一挑:「你當自己還是鎮撫了?你配嗎?」

    他說完這話,一拍劍柄,轉身抽起了劍便出了門去,順帶著將那一杯熱水劃到了地上,摔得一片粉碎。

    蒲風瞪著他,而他一腳跨過門檻時忽然頓住了身形,回頭冷冷道:「卯時,玄宮過道,左肩。」

    看樣子他不但見到了兇手,還傷了他。

    李歸塵輕輕嘆了口氣。

    現在,他們至少有些線索了。蒲風去問了與付六同住的人,說他近來一到夜裡就愛跑到外面偷偷給馬正燒紙,昨晚大概是二更天后,他拎著黃紙出了門,眾人也沒怎麼在意,不成想他竟被人殺了。

    而在衛所後牆角的確有一個小火盆,外邊還散落著半沓黃紙,蒲風從草叢裡發現了付六的另一隻棉鞋。

    也就是說在二更天到三更天這段時間之內,兇手在院子牆角勒死了付六,之後將他搬運到了蒲風的檐上。這之間大概有一盞茶的腳程,就算兇手要注意環境以及背運屍首,時間上也說得通。

    如果單論兇手殺死馬正及付六的手法也是有關聯的:一個是捂死的,因為馬正有病體弱,又是白天作案,捂死最不會發生聲響引人注意;而付六則被果決勒死,繩溝只有一條,意味著兇手下手狠辣且力道極重,頃刻斃命。

    兇手深諳殺人之道。

    此處畢竟是衛所,況且還有錦衣衛和大理寺的人住著,兇手能帶著屍體上了房檐還沒什麼聲響,也可見其武功不弱,如果不是什麼江湖人士,便是大內之人。而那細鋼索更是指向兇手很可能來自東廠或是錦衣衛。

    李歸塵想到這裡,明白了此案的利害之處。

    而這段明空的性子真可謂是頑石一般,好在他爹是個說得上話的侯爺,長兄是世子日後承襲爵位,而他這個小兒子便領了錦衣衛千戶這個還算肥的差事。

    一般這種封功蔭子得來的職位多是掛個名的虛職,領領俸祿罷了。不過這段明空小小年紀倒也算是有本事,還考了個武狀元。當年北鎮撫司千戶往上的,就自己和段明空是小一輩的,且又年長了這小子四歲,人後他便愛喊自己一聲哥哥。

    如今,物是人非。

    李歸塵咳得厲害,蒲風坐在他身邊倒好了水,猶豫了半天伸手探上了他的額頭,瞪著眼抽回了手去。

    「沒事的,我就是發燒了。」

    蒲風嗔怪道:「成天還勸我別傷風,自己病了又不當回事兒。」

    李歸塵笑了笑:「傷風還算病啊……」

    這話還沒說完,自門外便傳來了一個斥責的聲音:「是,快死的那個才算病。你自己要成天瞎折騰,快躲得裴某遠遠兒的,省得日後有旁的人說裴某醫術不濟,不仁不義。」

    蒲風聽這聲音口氣便知道是裴大夫來了,他每次一見到李歸塵必然要先將他狠狠罵一通才算完。

    李歸塵趕緊起身嘶啞道:「實在慚愧又勞煩裴兄了。」

    「誒,我看剛出門的是段空明那小子?長大了倒是長大了,怎麼還是愛甩個小臉子,他認出你來了?」

    李歸塵看著蒲風,緩聲答道:「人家叫段明空。不過到了現在,沒關係了。」

    蒲風知道這話也是對自己說的,他早看清了自己是個女兒身,自己也早就明白了他之前是個做官的,能和張文原和段明空都有往來,或許便是----錦衣衛。

    她從前剛住進來的時候疑心李歸塵,處處留心提防,到了現在,就算是二人以真實身份坦誠相待,或許也沒什麼不可了吧。

    所以他說起這些事兒來並不防著自己,她反而能聽得出話里有些歉意。蒲風頓時覺得一早受的驚嚇也不算什麼了,微微側過頭,掩著笑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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