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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47:40 作者: 雲鬍子
張淵好笑道:「不然是來當著上百官差面來做盜聖的?」
他二人正說著話,那人忽然不吭聲了,像是被打得昏死了過去。
蒲風踮著腳張望著,便見林篆忽然冒了出來,手裡還拎著一桶水,一桶涼水。
「不招怎麼能行呢?」他語氣很平和,手上卻將水潑了那黑衣男子一身。頓時白石板上一層血水向四周溢散,大片熱氣冒了出來。
黑衣人一聲沙啞的嘶吼,算是醒了過來,李歸塵看在眼裡,眸色很複雜。「蒲風,先找個地方將啞姑的屍首驗了,林篆他現在問不出什麼來。」
蒲風點頭應了,卻是沒聽明白為什麼說「現在問不出來」,似乎是林篆有意如此的。
管家愁眉苦臉地給他二人找了一間頂頭沒人住的偏房,叫人點了一屋子的燈,倒是很亮堂。
四張條凳擺齊了,上面放置著停屍板,還有一碟子澡豆。張淵走不開,便叫來了宅子裡幾個嬤嬤過來看著避嫌。
而李歸塵在一盆溫水裡浣著一塊乾淨的白麻布。
蒲風只見啞姑枯黃的髮髻上還沾著不少黃土枯草,一身都是灰濛濛的,布裙破破爛爛也沒能縫補,看著有些讓人心酸。
李歸塵和她點了點頭,蒲風便一邊記錄著,一邊一件一件外下褪著啞姑的衣服,連帶著袖口衣襟里夾帶的小物件也全部整理出來,整齊擺放在一旁。
臘月的天裡,啞姑卻僅穿著一件飛得沒什麼棉絮了的破夾襖,裡面是兩三件單衣。蒲風在她胸口的衣襟里發現了一枚小小的魚形玉佩。她不懂這些,李歸塵看了一眼,說是羊脂籽玉的料子,這形制一般是孩子戴的。
蒲風心裡的鼓越敲越緊,到了僅剩下薄薄一層裡衣的時候,她深吸了口氣,望著站在對面的李歸塵,見他眸子裡滿是平和而堅定的柔光,心中有了些許慰藉。
「醫者,不避男女之大防,驗屍洗冤者,尤甚之。」
蒲風的手到底還是有些抖,從前看是一碼事,現在自己做起來可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她輕輕道了句「多有得罪」,便將啞姑的衣物褪盡了。她看著屍首有點發愣,而李歸塵以溫熱的濕布,正一點一點擦拭著啞姑滿是塵土污穢的面龐。
蒲風見他神色專注,手下的力道輕柔得很,就像是對待生者。
明明在夏天的時候,他見了屍首還會吐得七葷八素,半步不敢靠近的。他說自己從小便怕屍首,蒲風如今一看,反倒覺得他的骨子裡便是會驗屍的。
原本灰濛濛看不出皮膚本色的屍面經他擦洗變得有了幾分明晰。那覆在眼上的布條揭下,蒲風只見那另一隻眼上雖有猙獰的刀疤,但翻上眼瞼便可看到眼睛的確是無恙的。
兩隻眼睛,一明一暗。
啞姑很瘦,也很白。雖然胸前一條條肋骨刺目,但也看得出她從前必然是身形玲瓏有致的。蒲風原來見啞姑蓬頭垢面,也並沒如何注意她的長相,現下看來,她雖眼上有傷,但鼻子高挑,下頜圓潤,或許從前該是個極為貌美的女子----不然李胖子也不會貿然對她生出了歹心。
李歸塵見她看得出神,搖頭淡淡道:「驗,頭面,一目潰爛,盲,另一目可見跳蚤樣血點,口唇紫;頸上無傷;手足全,有凍傷,指甲青紫;軀幹全……」
蒲風記錄好了,兩人又合力將啞姑的屍首背朝上翻過了身來。蒲風頓時啞然一驚。
一片赤紅的牡丹盛開在啞姑雪白的背上,每一朵在光輝的照耀下似乎還都是如此嬌艷欲滴。
好花繡。
作者有話要說:
19點左右還有一更 先放出來一半嘗嘗鮮~
謝謝仙女們支持正版,親親~
第29章 破陣 [VIP]
尋常人家的閨秀怎麼會繡滿半背的刺青?看這流轉的筆法, 若非是絕色傾城貌想來也配不上這等的精琢。蒲風是在香雪閣長大的, 她自然知道等閒青樓女子也是不堪作比的。
「花魁」二字, 自蒲風嘴裡脫口而出。
而那工部侍郎趙禎一家慘劇的由頭, 難道不正是私娶進門的官妓嗎?
「啞姑……正是趙遇之的妻子!」蒲風嘆道。
李歸塵看著那片繁花, 扶住了身後的桌子。
「啞姑,的確是在菜窖里窒息而死的。但不一定就是意外, 有人要殺她, 根本就不必親自動手。菜窖的通風口若是被堵死了, 啞姑死在菜窖里只是一個時間上的問題。」李歸塵坐了下來, 沉默了一瞬,繼而道, 「劉氏的死因也是一樣。有人逼她自殺吞字條的話,她根本沒得選。劉氏很聰明, 她必然不希望自己的父母也被烹殺的。」
蒲風低著頭想了想, 「你是說, 啞姑是兇手, 但她還是被人殺了;而殺她的人, 正是恐嚇並逼死劉氏,放出紙條的人?」
李歸塵微微挑了唇,那笑意看著是那樣涼薄:「也是門口受審之人的驅使者。一個局,圍繞著原本的案子攀援而上, 近乎天衣無縫。」
蒲風只覺得自腳邊起升起了徹骨的寒意, 險些她便又成了別人手中的刀槍,猝不及防。而設局之人, 早在第二個案子發生之後便謀劃好了這一切,一路隨機應變,謀斷只怕遠在她之上。
此夜註定又無眠。
外邊鬧了一宿,天剛破曉的時候,府門口停了一頂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