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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47:40 作者: 雲鬍子
    再仔細看時,那門板上還有其他刀痕、淺坑,似乎府中曾宛如人間煉獄,這扇門便是和人間唯一的通道,但它被封死了……蒲風越想心頭越發麻,她硬著頭皮在這府中轉了一圈,發現幾乎所有房間都空得只剩下了牆壁。

    李歸塵嘆了口氣,淡淡道:「這就是抄家。」

    「抄家」這兩個字,她從母親那聽了不知多少遍,今日一見,才明白了母親口中的那份淒涼。

    蒲風皺著眉似乎下了一定的決心,說:「要不要去廚房看看。」

    李歸塵本就有這個打算,這一圈的最後,他倆終於踏進了廚房的門。

    蒲風什麼都沒看到,除了整面牆壁的褐色豎條,滿眼都是,避無可避。

    是血,大片乾涸的血……

    蒲風驚恐之餘一瞬間便明白了,一切一切罪惡的緣由,可能便是在這間小小的廚房裡。

    李歸塵皺著眉掀開了鍋蓋……裡面居然很乾淨,什麼都沒有。而灶膛里掏出來的東西卻驚得他也有些說不出話來。

    有些蒲風認識,有些她怎麼想也想不到。

    譬如,燒焦了的內臟,再者,被舔舐得雪白髮亮的孩童肋骨、脊骨、腿骨……似乎上面還留著參差不齊的牙印。

    雖然僅有十幾根而已。

    短短一年,屍體是不可能化為白骨的,除非……「人吃人……」

    蒲風喉頭一酸,再也壓制不住,伏在灶台邊吐了起來。李歸塵拍著她的背,攙著她的胳膊將她扶了起來。

    他二人出了廚房,頭也不回地走過一片荒蕪的庭院,摸在那些抓痕上,拉開「吱嘎」作響的大門,走出了這片曾經的地獄。

    烹屍,是為了復仇,是變了味的以牙還牙。

    那故事的結局並不是所謂的斬首與流放,甚至沒有人知道,在皇城腳下,權貴雲集的朱印胡同里,曾發生過這樣一起人間慘劇。

    史書上甚至不會留下這樣一行滿是血指痕與森森白骨的話----趙禎一家被錦衣衛封鎖十餘日,全家餓死。

    蒲風這才想起來何捕頭說起過,丟孩子的是城中一賣饅頭的小販,那人似乎曾經在大戶人家當過差,後來自己出來做營生了。

    那時她只以為是那商販恰好倒霉,現在那些星星點點的碎片正在一片一片連接起來,在她面前形成了一個令她不敢相信的真相----趙遇之的孩子,或許就是他與那官妓的孩子,被餓得藍眼的家丁視為萬惡之源----烹殺吃掉了。

    那一直以來都有嫌疑的啞姑會是誰呢?

    這個問題似乎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蒲風摟著李歸塵坐在馬背後面,她感覺得到自己的牙齒一直在輕輕地打顫。

    李歸塵將李胖子從家裡揪出來掘墳的時候正是二更天,天色黑得徹底,連一絲月光也沒有。

    燈芯噙在油里,火苗一閃一閃的,映著李胖子和她媳婦陳氏的兩張哭喪得扭曲成一團的胖臉。

    蒲風抱著臂,聲音比夜風還要冷得刺骨,「你早知道我是大理寺的人,如此便是有意禍亂法司辦案!案卷上一字一句記得清楚,依《大明律》四十大板一個也少不了!」

    李胖子一邊哆哆嗦嗦地鏟土,一邊哭著求饒:「小的真不是有意欺瞞大人的,小的是真不知道啞姑的來歷,我當時見她一個弱女子倒在道邊……這不就想幫襯一把嘛,就抱回了家來,才知道原是個小啞巴。我媳婦問我她是誰,我就隨口捏了個瞎話,說是我早年嫁到外地的妹子,一家子都死了便來投奔我……這不是瞎話說太多遍,我自己都當真了……」

    蒲風一哂:「你認了便好,這誘拐人口,可就不是四十板子的事兒了。」

    李胖子趕緊扔了鐵鍬跪倒在了啞姑墳頭,磕頭如搗蒜:「妹妹,是我李胖子豬油蒙了心,讓你受了這麼些苦。我那時候就是想將你抱回家輕薄一番,沒想到後來會變成這樣……」

    陳氏一聽這話,將鐵鍬往地上一擲,一個窩心腳便揣在了李胖子身上,將他踢翻了個跟頭,扯著嗓子罵道:「你個老不死的,吃著老娘盆里的,還有臉望著外面的下賤坯子……」

    蒲風看著好氣又好笑。

    待到李胖子一鐵鍬碰到了硬硬的,便是挖到了裹屍的蓆子。看樣子他的確是自知愧了良心,親自跳了下去拿手將土抹淨了,抱著啞姑的屍體出了墳坑,放在了早前抬來的屍板上。

    蒲風李歸塵帶著兩個衙役將啞姑的屍首也一併帶到尹府門口的時候,便聽到裡面有棍棒抽打的聲音。

    她連忙快步走到了院中,便看到中間條凳上綁著一黑衣男子,褲子剝到了膝蓋下面,白花花的身上被打得血肉模糊,冒著森森的熱汽。

    她剛看了兩眼,李歸塵便捂住了她的眼將她拉到了人群後面。「小孩子家別看……」

    蒲風一頭霧水,驗屍的時候怎麼不見他說什麼。

    等繞到了張淵身後,蒲風附耳道:「大致有個眉目了。」

    張淵有些驚異,指著悶聲嘶吼著挨打的那人說:「半個時辰前,這兇手在廚房的檐上被逮到了,這不正審著呢嘛。」

    這次便換蒲風震驚了:「這是……此案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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