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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47:40 作者: 雲鬍子
李歸塵沒說什麼。
然而翌日一早她和李歸塵到了啞姑家門口,發現李胖子居然愁眉苦臉地坐在院子裡燒紙。
「啞姑,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遲到了~ 麼麼噠~
第27章 炎涼
蒲風望了一眼東邊的四間瓦房,皆是門窗緊閉,整個小院裡空空蕩蕩,看不出半點辦過葬禮的樣子。
「啞姑昨天不還去朱印胡同送菜呢嗎,怎麼會死了?」蒲風厲聲問道。
李胖子趕緊將手裡的燒紙都扔進了火盆里,拍拍手上的土湊到了蒲風面前,欠著身子道:「哎呦,大人誒,小的哪敢騙您。您看這都日上三竿了,小的還沒去送菜去,能騙您嘛。」
「到底怎麼回事,瞎姑的屍首在哪?快說!」
李胖子似乎有些為難,左顧右盼道:「為了送菜,我們一般四更天一過就起了,先把騾子餵好了,再從菜窖往上面搬菜。您是不知,昨夜三更天不到的時候,有錦衣衛的大爺過來搜查,哎呦,給我們一家子嚇得,我們可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實人啊……他們搜到了半夜,也沒找到什麼東西,領頭那人就罵罵咧咧帶人走了。」
蒲風點點頭,「接著說。」
「說實在的,誰還敢睡覺,孩子嚇得哭了半宿呢。啞姑起來的時候,我看她一張臉跟鬼似的,也就以為她是困得。誰知道啞姑下了菜窖就沒上來,我在外邊等到天都快亮了,也不見她人影。大人想必是沒下過菜窖,這裡面年年不得悶死幾個,我也不敢下去,就叫來了幾個鄉親,敞著窖通了好久的風,我們才把啞姑的屍首抬上來。她真是在菜窖里給憋死了啊……啞姑就直挺挺趴在白菜堆里,我們發現時人都要涼了,可是嚇壞人了。」
蒲風聽這李胖子說得繪聲繪色的,看得出他對於妹子死了這件事上,並不傷心。而他之所以這麼愁眉苦臉,無非是因為沒了啞姑這棵搖錢樹。他明知道菜窖能悶死人,偏叫啞姑天天下去搬菜,世態炎涼可見一斑。
她和李胖子說話的時候,李歸塵一直環視著這院子,並沒有搭話。而蒲風盯著李胖子眯縫的小眼兒,又問道:「那你妹妹死了,屍體在哪?怎麼沒個葬禮?」
「有句老話說得好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啞姑不是我們李家人了,怎麼能入我們家祖墳,再說她也沒個孩子,年紀輕輕的,辦不辦都一樣。」李胖子悻悻道。
蒲風皺眉,壓著心頭的火氣,反問他:「都一樣?」
李胖子轉了轉眼珠子,捂著嘴啞聲說:「主要還是我們家那口子,說年底了,家裡停死人太晦氣。也沒辦法,一早我就趕緊找人來給啞姑埋了,也算是儘早入土為安,您說不是。」
蒲風揉著眉頭嘆了口氣,拿胳膊撇開攔著她的李胖子,徑直去了啞姑生前住著的破茅草屋。
門板子吱吱呀呀,和門框就連著半扇,就算關嚴了也露著兩指寬的縫子,窗子拿破木板草草釘了,灰牆上滿是起泡脫落的牆皮,塵土味混雜著陳年霉味直衝鼻子。
蒲風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啞姑還坐在牆邊的土炕上,比活著一根髒得快看不出本色的紅繩子。李胖子說啞姑之前是有過一個閨女的,這不是得了時疫一家子都死了嘛,神志多少有些不正常了。
而如今蒲風看著黑魆魆的屋子,心裡多少有些空落落的。「這屋子裡有燈嗎?白天還這樣黑。」
李胖子尷尬得笑了笑,「哪點得起燈,再說我妹妹又是個瞎子。」
蒲風冷眼看著他,」把你們家最亮的燈拿來,這是官府查案,你當玩笑!」
李胖子連聲稱是,趕緊跑去了自己住的大瓦房去取燈。李歸塵拍了拍蒲風的頭,笑道:「原來竟不知蒲書吏這麼有官威。」
蒲風佯裝嚴肅,小聲音道:「這叫,『見鬼說鬼話』,我哪來的官威啊。」
就他倆說話的這麼一會兒子,李胖子立馬氣喘吁吁地拿來了點好的燈,這破屋子裡一時大亮了起來。
蒲風這才看到這屋裡的東西散亂得到處都是,破碗碎在地上,一旁躺著幾件爛糟糟的粗布衣服,連土炕上的被褥都不見了。
還沒等蒲風問他,李胖子趕緊畢恭畢敬解釋道:「這是昨天晚上錦衣衛大爺過來翻的,妹子許是還沒來得及收拾。今天早上下葬的時候一時來不及買棺木……內子說不如就讓啞姑帶著她自己的那套蓆子被褥走罷,說是她也睡習慣了……」
蒲風氣得嘆氣,瞪了一眼李胖子,又問:「那別的東西你們可有移動?」
他一愣,連忙擺著手:「沒有沒有,小人哪敢動。」
李歸塵將這屋子掃視了一圈,最後定睛在了一個縫得粗鄙的虎頭娃娃上,似乎隨口嘆了一句:「或許啞姑很想念她的孩子。」
蒲風將那娃娃從地上撿起來,撣掉了上面粘的土,發現這娃娃雖然針腳縫得粗,但鼓楞楞的,裡面的棉花填得很足,說不定還是她從自己的被子裡分出來的棉花。那娃娃是藍布白布拼成的,顏色很素,布料被長期摩挲變得油包兒似的,反著亮光。
連李胖子也嘆了口氣:「啞姑剛來的時候,抱著這個不撒手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