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2023-10-07 15:47:40 作者: 雲鬍子
蒲風恍惚著一時失神,忽然覺得手上一熱,竟是李歸塵攥住了她的手拉進了自己的袖子裡。
他拽著她往僻靜的花廊走去,蒲風腳步凌亂,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心臟停跳了一拍。
「這是……去哪?」
李歸塵的聲音很輕,就像天上不知自何時而起飄舞的雪片,涼涼落在了蒲風心頭。
他說:「別怕。」
手的那一邊乾燥而溫暖,不容她掙脫。
這麼點工夫兒里,後院中的香氣越發濃郁,其他地方戍守的人尋著味道半數聚集在了庭院中。
在張府里,沿著中路一直走,穿過中院便是後院,路的盡頭是張家的祠堂,祠堂門前有一口大石缸,冬日裡閒置著存了不少雪。
而這後院左面是三聯間的西廂房,通一橫向的外間,出門便是車馬院,右有一花廊,盡頭是張家的園子。花園南面的八角亭子前頭單圈出了一個小院子給下人們住,洗衣房、牲圈還有大廚房都在這的周邊。水井上蓋了個小亭子在大廚房斜前十步外。
而此時,蒲風正倚在這亭子下看著貼了明晃晃封條的大廚房,沉默著。
李歸塵的目光一直沒從她身上離開,寬慰道:「你越是這樣急於想做什麼,可能越會適得其反。」
雪花一片一片打著旋兒落了下來。
蒲風喃喃著:「誠然我的確看不出……或者,是我不敢面對罷了。」
她看不出什麼?是這案情,或是官場的爾虞我詐,世道人心?
李歸塵蒙著臉,蒲風看不出他是個什麼神情,但那一雙眼睛是如此的平靜,就似乎將她包裹在了柔波里。
「我可以拉著你走,拽著你走;你若是累了,也可以背著你走,抱著你走,但你不能失了自己的那份銳氣。」
他的聲音深沉而清冽,飄蕩在這落雪的寒夜裡。
蒲風的呼吸驀然亂了節拍,她抬著頭迎上了他的目光,眼睛裡忽然生出了很多水汽。
「卿當如此,吾欲何求?」
她的嗓子一澀,這話到了嘴邊卻並沒有出口。
蒲風如何會忘,他的眼睛笑起來很暖,會彎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就像眼前這樣。
就算只露了兩隻眼睛在外邊,她也覺得面前這個男子,是畢生所見最耀眼的風華。
當然蒲風也留意到了井。這大概就是李歸塵為什麼偏要拉她來這兒說話的原因罷。
或許,地面上的東西他們都注意到了,偏偏落下了些什麼的話,便是在這地面之下的。
菜窖酒窖之類與外界阻隔,很難會逸散出這麼濃重的香味來。再有,便是井底了……蒲風俯身往井裡看了一眼,自然不會在她身邊的這口水井裡,那或許這宅里還有其他的井,尤其是後院。
蒲風深吸了口氣,朝著李歸塵點了點頭,便獨身穿過花廊回了後院那裡,而李歸塵依舊坐在亭子邊看雪。
她到了後院時,發現庭院裡至少聚集著二三十人,張文原一雙眼睛急得通紅,搜尋聲喝斥聲不絕於耳。而張淵正站在祠堂門口,看到蒲風向她招了招手。
蒲風自和張淵道明了推測,他二人便領來倆差吏,自祠堂四周找起井來。畢竟也只是小小的推測,甚至都沒什麼根據,張淵將信將疑,一眼望去連半塊井床都看不到。
祠堂東邊和靠著花廊的牆壁之間有一叢枯黃的竹子,蒲風走到跟前才看到枯竹根部與土壤之間有一些極其細微的縫隙,且折斷的枝葉落了一地。
她知道這可能意味著此處曾有人穿行,便指給了張淵看。張大人皺著眉頭說這縫也就三寸,兇手要過去這竹子必然會擋著。
蒲風便側著身子順著牆往裡挪步子,只見那竹子微微晃了晃,根本攔不住她。
女子本就是骨架偏小的。
張淵瞪大了眼,他雖不是大腹便便,到底也鑽不過去,有意讓差吏將這竹子砍了便罷,但又考慮到若是此處當真藏屍,這縫隙或許正是件證據。
他便和蒲風道:「你到了裡面留心,靠著牆走,別毀了腳印什麼的。」
蒲風一聲應了,心道大人倒是一點不擔心這兇手是否還潛在裡面沒走,要了她的性命。
蒲風心跳得厲害,這裡面是一條不足一步寬的窄巷,竹子僅種了三四排,後面便是尋常的青磚路,一邊是祠堂的牆壁,一邊是院子的白牆,四處都是塵土。蜘蛛網搔刮在她臉上,蒲風從頭到腳起了好幾層雞皮疙瘩。
前頭有些昏暗,蒲風也沒提盞燈籠,心底悔出了血來。
不過說來這窄巷本就是奇怪。此處修建時,祠堂與牆壁或是連在一起也好,或是僅留一條窄縫。像這樣一邊連著房子一邊留條窄巷的,難道是為了風水?
或者說,是因為這路的盡頭正是一口井?這難道不是更沖犯風水嗎?
蒲風一時沒看到看清腳下,被翹起的青磚絆了一腳,好在她是一個步子一個步子這麼挪過來的,趕緊扶住了牆,這才沒摔個馬趴。
她一攥手心,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而此時忽然一聲尖利的叫聲在她面前響起,蒲風一聲低呼,再仔細一看,原是一隻黑貓,已經從她腳邊躥出去了。
張大人在外邊喊道:「可是看到什麼了」
蒲風擦了一把汗,「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