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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47:40 作者: 雲鬍子
馮顯捏著驗屍單子看著,一雙鳳眼眯了眯,。王況大人聽得全身顫抖,下了座躬身哀求馮公公莫要再疑。
馮顯一挑眉,盯著屍塊擺了擺手,差吏從善如流地將屍板抬了下去。
「法司倒也不盡然都是些草包,你是張大人手下的,咱家心裡明鏡兒。案子好生地辦,到時候自有功賞。再出了亂子,怕找上門的便是錦衣衛的夏大人了。」
那錦衣衛三個字顯然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危險的味道。
馮顯站起身,趕緊湊過來兩個小公公給他撣衣扶穗。眾人恭送至門外,才算是請走了這尊大佛。
這頭馮公公剛走,王大人就一頭栽了過去,掐人中都沒用。王宅遭此大亂,王況這一倒家中算是徹底沒了主心骨,可即便這樣也不見夫人出面主持家事。
而徐典刑一大早觸了霉頭,讓人將審問記錄謄抄了一份交與了張淵,隨即帶著親信走了。留下的軍士經過一宿的折騰也是困頓,見徐大人都走了,更是慵懶不少。
此案千頭萬緒,再被馮顯這麼一攪,算是更無從下手了。
張淵三人尚還在堂里商討案情,忽然聽到了一陣詭異的笑聲,只叫人頭皮發麻。之後便看到有一披頭散髮的婦人,掙脫了幾個丫鬟的手,從內室跌跌撞撞衝到了堂里。
「一定是因為他知道了什麼,一定是,」那婦人的眼瞪得渾圓,猩紅得可怕,直勾勾地看著李歸塵,「不是殺人滅口,是堵嘴,堵嘴……誰的話都不要信,不要信……」
蒲風看了一眼李歸塵,這婦人必然是死者生母,王況的妾室。
「你們管不了的,是孽債來了,拿清兒去抵債了……是陰司閻王殿裡的小鬼兒來討債了……」那女子手舞足蹈,神態說不出地詭異。
張淵搖了搖頭,嘆道:「怕是瘋了。」
而劉氏聽了這話忽然尖叫了一聲,哭得跪倒在地上,過來拉扯她的婢女都被她連撓帶踹地趕走了。
「沒瘋,沒瘋,她怎麼會瘋?是我瘋了!女鬼纏著清兒很久了……我的兒問我,餓死是什麼滋味的?死,全都死……兩隻眼睛,一明一暗……全都死……」
蒲風皺著眉將劉氏說的每一句話都原封不動記了下來,不知為何她偏就覺得劉氏或許沒瘋,可能是迫於什麼壓力,她的話是有影射的。
她忽然停了筆:「你可是看到了兇手?」
「我看到了。」劉氏忽然就靜了下來,木僵了一樣,目光森幽地望著蒲風。
此言落地,眾人皆是屏住了呼吸。
「誰?」
「兩隻眼睛,一明一暗……」她驚恐萬分地又重複了一遍,聲調拖延得詭異。
劉氏說罷忽然伸著細長慘白的手,去摳自己的眼睛,她的指甲該是早前保養得極好,方才一場掙扎劈斷了一半,細長而又鋒利。轉眼間她便割傷了下眼瞼,臉上冒出長長一道血淚來。形如阿鼻地獄裡的鬼魅。
李歸塵離她最近,一伸手便扯住了她的腕子,輕輕一擰,便脫了臼,連胳膊也抬不起來了。
蒲風看得呆住了,她哪裡想過平日庸庸散散病仄仄的李歸塵有這本事。
而這下子劉氏便只能任由婢女抬了回去,口中仍嘶嚎不止。
蒲風心道若非李歸塵莽撞,或許還能從那劉氏嘴裡再聽出些什麼來,現下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一點端倪也看不出。而蒲風回過頭去,才看到背後帘子縫裡居然有一隻眼睛,她心下一驚,不敢出聲驚跑了那人,幾個步子竄過去將那帘子一把扯了下來。
帘子後的女子二十出頭的樣子,嚇得早已花容失色。她呆呆地定在了那,張著口說不出話來。良久哭聲先冒了出來,話才接著道:「妹妹,沒,沒事吧?」
妹妹?莫非這就是傳聞中的王夫人?
王況年近五十了,居然有這麼個嬌妻?怪不得不見夫人主持府內事物,原是位小鳥依人的主。
蒲風將小夫人請到了座上,溫言安慰了一番,又解釋道劉氏只是脫臼了,找人正了骨便好了。
王夫人嘆了口氣,抹抹眼角的淚道:「相公被痰堵了心,我剛看了回來,便聽到堂里有動靜,又不敢進來……家裡出了這樣的事,眉青說我要是出面的話,官府的人指定認作人是我殺的,是我容不得庶子。清兒固然平時皮了些,也不至於……」
她說不下去,嚶嚶哭泣了起來。
張淵揉了揉眉頭:「你家老爺近來可有得罪什麼人?」
王夫人搖搖頭,「他們朝堂上的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不過……算了,大人聽過忘了便罷,家中時常有人來送賀禮,那單子是我管著的,得有這麼老長,想來沒人要和相公結仇罷。」
蒲風聽了此言一挑眉,心道這小夫人著實是個花瓶。她想了想,問道:「夫人可知昨日府中有什麼來人?」
「孫大人宅里出了這樣的事,自家府里已經很謹慎了。昨天的確沒有客來,清兒那孩子整天就是在後院瘋玩,沒人管得住的,哪有我的熙兒懂事。昨天晚上快吃飯了還是找不到那孩子人影,一看竟是他假裝午睡將奶媽鎖在了屋裡。連妹妹都覺得他又是躲哪調皮了,誰又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