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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47:40 作者: 雲鬍子
那女子聽了含糊應了聲是,萬般不願地進了屋去,臨了還著實地瞟了蒲風一眼。蒲風只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手裡的筆都掉了。
「幼女管教得鬆了,不知禮數,兩位大人萬勿見怪。」
蒲風木訥地點了點頭,何捕頭倒是笑得不行,還要繃著臉,面上幾乎抽搐,「官府查案,你們家中可知胡鵬行蹤?」
馬氏一直低著頭也不吭聲,只聽老夫人閆氏道:「鵬兒現在該是走著漕運呢,估摸著下月便能回來,不知官爺可是何事?」
何諒點點頭,自身邊的挎袋裡掏出一塊佩玉絡子,詢問馬氏此物可是胡鵬貼身佩戴的。
馬氏已兩眼含淚,看了那玉淚水便唰地下來了。
閆氏看了也是一怔,忙問道是不是胡鵬出了事。
蒲風應了,卻沒說胡鵬是在何處如何身死的,只是勸人節哀。
馬氏還懷著胡鵬的孩子,自然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還沒哭出聲來便栽在椅背上暈了過去,宅子裡頓時一片大亂,有丫鬟掐馬氏人中的,亦有跑去藥堂延醫的,幾個人架著馬氏抬將回了內屋,閆氏自然也不離左右。
蒲風和何捕頭坐在堂里不免有些尷尬,看這樣子也沒法問什麼了,只得出了門去。蒲風卻不甘這麼空手而歸,找了個奴產子的小廝,說是之前貼身跟著老爺的,塞了他幾錢銀子。何捕頭拿官府名頭嚇著,她又拐彎抹角套著話來問,算是從此人嘴裡將這胡府的底細摸了個門清。
原來這胡鵬之父胡顯宗曾考中過舉人,在官場混得不好,就繼承了家中祖業繼續販賣藥材,可胡老爺去世得早,四十三就沒了。先夫人張氏當年生產時血崩而死,留下了胡鵬和長姐胡燕這對雙胎,胡燕嫁出去有十年了。
而那閆氏年紀不大,果然不是胡鵬的生母,而是贖身的琴女做了填房,也有兒有女。幼子胡鴻在十歲那年夭折了,現在宅里的二小姐也就是剛才見到的是胡鶯,說是親已訂好了,明年也要出門子了。
這一大家子人可把何捕頭鬧得暈頭轉向的,好在蒲風記得清楚。方才說的那些都是檯面上的,可誰家還沒個秘辛,胡宅這些年鬧的事兒還真不算少,頭一件說不清的便是胡顯宗壯年身死。
說是胡老爺也曾讀了不少年聖賢書,不同一般商賈粗俗市儈,向來稱得上溫雅,可臨了那幾年的脾氣爆得很,動輒打罵下人,連閆氏都打破了頭。
下人們私底下閒話,說胡老爺轉性還不都是閆氏和長子胡鵬氣的,更說是此二人有一腿。這到底有沒有一腿是沒人知道,不過那年夫人的丫鬟桂香和胡鵬私通倒是真的,可嘆桂香倒霉,當即被抓了現行便被胡老爺派人亂棍打死了。可人家桂香不是奴籍,為了平這檔子事兒胡家給官府塞了不少錢。
自打這事兒起,胡老爺算是落了心病。同年有個叫田文的小白臉稱是閆氏娘家表弟,來給她送了兩盒子點心,走的時候叫胡顯宗撞見了。胡老爺就偏覺得田文眉間正中那顆小痣和小兒子胡鴻的一般無二,心裡便起了嘀咕。
可也是倒了霉了,那天碰巧趕上胡鴻那孩子從私塾翹了學同夥伴去外邊廝混遊玩,天擦了黑才回來。胡顯宗便叫胡鴻去書房罰跪,父子倆起了言語衝突,胡老爺一氣之下竟將桌台上的端硯砸了過去,胡鴻也不知道躲,正巧撞上了面門,愣是沒氣了。
這一下麻煩可就大了,當年知道這事的人不多,他算是一個。後來胡顯宗瞞了閆氏兩天,說是胡鴻去山裡染了疫病回來,見不得人。再後來就說是治不了病死了。夭折的孩子辦什麼喪事,也不能入祖墳,可憐閆氏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
這事沒過多久,胡顯宗許是過度虧心也得了病,沒拖上半個月便死了。
當年就有人說胡宅短短几年死了這多人是座凶宅。閆氏是個能操持的,便打點妥當舉家搬到了京城城南。
再說起這胡鵬大少爺吧,為人過於懦弱,又是自小好色,好在腦子靈光是塊做生意的料子。他當年就不喜歡夫人馬氏,礙於閆氏連個不字都不敢說,更別提納妾養丫頭什麼的,沒辦法就老是偷偷去妓館勾欄之類鬼混,下人不少知道的。說來閆氏不知道馬氏還能也不知道嗎?不願挑破窗戶紙罷了。
可胡鴻那軟柿子的性子自打年頭起也是大變,房裡老是不消停,馬氏天天兒地哭。緣何故他們這些下人可就是真不知道了。
蒲風記好了也是驚得咋舌,這檔子亂事她平日的話本子尚不敢這麼來寫,誰又想到這便是胡宅里發生的。
蒲風離了胡宅便與何捕頭告辭去了張淵住處,想好好與他談談此案。她一進門便看到這宅院不大,來的人可不少,不知為何他們也不去堂里喝杯茶坐著聊。一個頭戴圓帽身著褐色錦衣的男子身後至少帶了五六個隨從,一聽說話那腔調便知道是上頭來的公公。
她也不敢貿然動了,立在一旁聽他們說話。
「……這事兒也不必顧衍那兒操心,張大人你自己明白該怎麼解決便好。左右關乎上面,咱們給人辦事的總該少惹些麻煩不是?到時候此事了了,咱們心裡有數。」
張淵躬身道:「公公所言極是。」
那領頭的公公笑著點了點頭,剛要轉身抬腳,又看著張淵道:「你這可有辦事得力的,跟著咱去瞧瞧,務必要個機靈嘴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