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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46:55 作者: 玻璃時針
這些舊事要翻出來,都是當時他腦內空空,無知無覺,欠了青年的債,可是對他而言,現在回想,每一口都是很甜的。
浸在那汪水裡,讓它盪起甜甜的微波。
「你還記得我們去植物園,那隻人臉魔蔓麼?」
仔細反芻更讓他心軟成糖水,要低下頭去蹭對方黑軟的頭髮:「我記得,我都記得。」
蘭瑟吞了一口飯,在他肩頭蹭了蹭:「薩米,你真好…要是你今天在我身邊就好了,我今天在外面遇見了仇家。」
「雖然今天太子殿下也在,但我真希望你在我身邊。」
蘭瑟盯著斐蕊毛毛鼓鼓搖來搖去的大尾巴,神情憂悒:「他們拿手銬把我的手腳銬住,把我丟在車上。對了,我有同你說嗎?殺害我父母的仇人。」
薩彌爾一驚,這是他所不曾調查出來的,但是先前到來時心中的疑雲卻微微緩釋。
和對方有關的編號或是別的行動,他原先可以輕易思考,現在卻覺得糊塗。
究竟是因為自己,對方惹上麻煩,還是因為對方有所隱瞞呢。
可是他心知自己的心靈天平失衡,所以難以相信心中判決。
他想到這裡,已經被青年抱住胳膊,聽見他輕聲接著坦白,那聲音是很輕而很軟的:「我悄悄告訴你,你不要跟別人說。」
「我的母親是外星球的一個少數民族的女孩,呃,那時候我的父親是一個大兵,他參加一個調查任務的時候遇見了我母親…」
「我的母親的部族就在那一天滅族了,只有她一個人活下來,」他垂下眼睛,「當然,我父親試圖制止,但他們,那些和我父親不一樣的大兵不肯承認我母親的民族是人類,沒有上報,卻把她囚禁帶走,不過她還是逃走了,還和父親生下了我。」
他為自己並不純粹的訴說原因羞愧:「我的教母,也就是瑪蓮娜老師說,我在帝星中心區成長是他們認為最安全的,他們也在暗中保護我,直到我成年,他們沒想到我叔父母…他們將我送到了太子府,後來又到了第一軍校,那些人生事的成本太高,所以…」
「我真的很感謝你,薩米,你選擇了我,留下了我,讓我安全地度過了那段時光。」
他把眼睛抬起來,要去看看對方的神情,不過已經做好受傷的準備。
但是薩彌爾看著他,那目光很複雜,但負面的情緒卻與青年無關,因為他一瞬間想明白了所有事。
那個老不死的老東西,一定是在那個星球開採了機密射線資源,為了獨占和保密,就將原住民殺光,出於尋找資源或是什麼別的原因,留下一個無助的可以輕易動搖的少女,卻沒想到對方逃走,於是想盡辦法栽贓殺死對方,之後又對這個混血兒嚴密監視。
薩彌爾臉色都陰沉起來,牙關嵌緊,言語間都有些咯咯聲:「他們…」
他想了兩遍,越想越覺得通順,和第九軍團所調查的內容形成了邏輯閉環,之所以回收機密射線是因為資源不足,資源不足促使他們窮凶極惡地尋找礦脈,甚至覺得失去父母的青年或許會得到母親傳下的什麼信息,從而試圖綁走青年。
這就是為什麼齊拉克一個研究員會參與這次綁架,這就是為什麼對方要在努庇安進行綁架,因為他們只有這次機會,只能趁亂放出被家族關押起來的齊拉克,隨後在一團亂中綁走自投羅網的青年。
甚至他懷疑,齊拉克能有這麼多人手,證明阿伊克的供詞根本有問題,所謂的把對方關押了許多年,怎麼聽都根本是謊言!
好,法制帝國,先是在他皇祖父的眼皮子底下,以當時嚴厲的打擊邪教政策,以無法辯駁的信奉邪教罪名處死一對無辜夫婦,接著又在他父親的眼皮子底下,接著追捕一個可憐的孤兒。
一個剛剛興起的原始部族,怎麼可能沒有民族信仰?
薩彌爾想著,手指都捏得發痛,他此刻明白了對方為何要與他分離,本不該出現在那裡的扎拉盧也有了答案,是為了報仇。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怎樣操作,但顯然做的很成功。
可是薩彌爾心中卻被一種更大的,不屬於貓的空虛和失落籠罩了。
因為他沒有坦白,所以對方永遠當他是貓,對待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子遠不如貓熱絡,在自己主動之前,也表現得那麼冷淡和游離。
因為對青年來說,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作可以爭取的幫助或資源,他只是喜歡貓,並不借它攀上高枝,也不要它有所回報。
這明明很好,或者說,除去自己的情感變質,一切都很好,如果每段不對等的關係中,彼此都能有這種覺悟,薩彌爾也不會那樣缺少朋友。
可是,他現在才發現,原來不被對方需要是這麼令人沮喪的一件事。
他想要照顧對方,卻常常被對方照顧。
他想要表達自己的喜歡,卻必須以無意義的貓態來表達。
所以薩彌爾最後垂下眼睫,認命地給對方一個擁抱,因為做貓能給的,無非是溫熱的體溫和支持的眼神。
這是沒有辦法用財富來估量的,因此它可以極其昂貴,也可以一文不值。
一般來說,它對富有一切物質的人極其昂貴,對貧窮卑微的人一文不值。
明明蘭瑟這時候那麼需要幫助,因為他不願意暴露自己,不願意失去對自己來說極其珍貴的一切,所以他只能給予這種一文不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