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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46:55 作者: 玻璃時針
    蘭瑟自覺地坐遠了些,根據他對斐蕊的強化方向推測,應該是敏捷方面的加成,但應當不是特別強大的強化,蘭瑟沒有感覺到身體在敏捷方面有太大加強,但也不防斐蕊可能會一頭撞上他的意識體。

    已經準備好迎接一個跑得超快的暴走小貓貓炮彈的蘭瑟臉上充滿欣慰和愛憐。

    瞧斐蕊這費勁的樣子,多可愛啊。

    這白乎乎的小山竹、這漂亮蓬鬆的大尾巴,這朦朧夢幻的虛影…

    嗯?

    蘭瑟難以自制地瞠大瞳孔。

    一個人?

    他的無害小貓貓,在他面前,做了一個人?

    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如海藻般濃密的黑色長髮輕輕襯著她美麗貞靜的面孔,年齡大約二十來歲,作一身貴族婦人打扮。

    她眉眼微垂,神色有些憔悴,含著一絲憂鬱地微笑著,仿佛在溫柔地凝視著虛空中不存在的人。

    如果只是個陌生美貌女子,蘭瑟可能會認為斐蕊趁他不注意讀取了自己記憶中對未成年小貓貓上鎖的部分。

    問題是,這個女人,她和蘭瑟的相貌,可以說有七分相似。

    是蘭瑟只在照片裡見過的女人,穿著打扮卻與他記憶中的任何一張照片都不同。

    那個姓嘉蘭諾德的女人,他的母親。

    蘭瑟跪坐在地上,一眨不眨地望著這道虛影,撐到眼眶產生熱意也沒捨得眨眼,他微微張開口,喉頭卻哽咽,什麼都沒說出來。

    當虛影開口,世界好像靜止了一般,一切風啊雲啊湖泊啊草地啊都安靜下來。

    她好像在對一個小孩子說話一樣,語氣好輕柔,聲音那麼動聽,她說。

    「是我的小蘭瑟嗎?」

    隨後她沉默了一會,突然唇角抽搐起來,眼中的悲傷像浪潮一般激烈地翻湧著,隨即以手捂臉,平靜的美婦人假面完全崩裂,蘭瑟清楚地看到涓涓的淚水從她指縫裡漏出來,她語調嘶啞地說道。

    「你還會記得我嗎?過了多少年了?你還會記得媽媽嗎?你是不是到覺醒精神體的年紀了?你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你收到過女孩子的花嗎?上了什麼學校?在學校里開不開心?有沒有交到好朋友?老師對你好不好?有沒有用功讀書?你戀愛了嗎?她會是什麼樣的人?」

    她整個人蜷縮起來,將臉埋在臂膀里,瘦弱的肩頭劇烈抖動著,泣不成聲地說道。

    「我都看不到了,什麼都看不到了!你會不會想媽媽?你會不會恨媽媽?你還那么小,那麼一點點,我還沒有抱過你幾次,安東尼還沒有教過你格鬥術,我還…我還來不及吻你,我的寶貝。」

    「我回不來了,你還那么小一點,你怎麼長大啊!」

    她哭了好久,哭著說了好久。

    很奇怪,雖然眼含熱淚,蘭瑟居然一點都不悲傷,他只是貪婪地、認真地看著這個女人。

    他心不在焉,卻又專注深情。

    母親的崩潰並沒有持續很久,她很快拭去眼淚,現出平靜憂鬱的面容,低聲講起更重要的事。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對爸爸媽媽的死難以釋懷,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麼媽媽懇求你,忘記這一切,乾乾淨淨地活著。」

    「你能看到這段影像,想必已經覺醒了精神體,你發現了吧?你的精神體…」

    「不是現今存在的任何一個物種。」

    她低垂的睫毛劇烈地顫動著。

    「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原因,對你來說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最重要的是,媽媽要告訴你…」

    「絕對,絕對,絕對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精神體是什麼!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使用它的能力!即便這將使你淪為平庸!」

    影像在這段話之後便戛然而止了,像突然斷掉能源的機器一樣。

    斐蕊在支撐完這段影像之後變得很虛弱,軟綿綿地躺在他腿上,腦袋靠著他的小腹,有些擔憂地看著他。

    蘭瑟完全被這些信息砸懵了,情感還停留在悲怮中,理智卻被紛雜的念頭絞得一團糟。

    乾乾淨淨地活著?

    不是任何一個物種?

    絕對不能為人所知?

    什麼意思?

    此刻,一座威嚴恢弘的建築內,一襲白色小禮裙的紅髮小姐正揣揣不安地等待著,S級異獸的柔軟皮革此刻坐起來卻舒服不到哪兒去。

    她揪緊裙角,死死地盯著那道虛掩著的門,食不知味地啜了一口茶,3A級產茶星出口的好茶,她如飲白水。

    那扇門動了。

    紅髮小姐猛地顫抖了一下。

    推開門的,不是人類的手,卻是一隻白色的扇形毛掌。

    她的瞳孔急劇放大,死死壓抑住尖叫的衝動。

    不過下一秒,她便不必壓抑了,因為她幾乎失去了聲音。

    原本該走出來的俊美男子,卻換作了一隻類虎的白色野獸,它步伐優雅,帶著貓科獨有的輕,那雙殘忍冷漠的灰藍色獸瞳正一眨不眨地望著這位美麗食物,它賁張鼓起的肌肉和暗藏殺機的步伐無一不彰顯著頂級食肉野獸的素養。最讓人驚恐的是,那副送到物種安全局去還會被誇一聲好品相的獸面上,沾滿了猩紅的血液,獠牙鬍鬚下巴上,那些血液淅淅瀝瀝地往下落,被昂貴的地毯毫無怨言地飲下了。

    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鮮血淋漓的廝殺。

    絕不是那些被圈養的懶洋洋地趴在花園裡剔牙的貴族私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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