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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1:54:25 作者: A達
    覃舒妄就問懷年,為什麼是他。

    懷年向來直白:「我就是看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啊。」

    -

    周簡看覃舒妄突然不說話了,他捻滅了煙上前,鄭重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懷年不記得了,也不可能跟那混蛋再有什麼,覃老闆別往心裡去。」

    今夜周簡的話,一字一句,甚至連一個標點都很難讓覃舒妄不往心裡去。

    「他被送醫院中途醒來見到的是我弟,那是他失憶前最後有記憶的事,再加上我弟正好在北城上大學,他是最好混淆視聽讓懷年避開那段記憶的人選。」

    「他昏迷的時候,因為情緒波動上過幾次呼吸機,沒有人願意去冒險。」

    「反正就是忘記一個本來就應該被忘記的混蛋。」

    「懷年現在很好。」

    「他離開了北城,換了全新的工作環境,還遇到了覃老闆你,有了新的戀情。」

    「覃老闆,謝謝。」

    周簡的話一直不斷地在覃舒妄腦海里回放,他如同一尊雕像坐在病床前,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覃舒妄抬手抹了把臉,現在哭還有什麼用呢,覃舒妄?

    這算什麼狗屁的新的戀情?

    周簡還真心實意地感謝他,要是讓他知道他就是當年那個電話不接的混蛋,周簡怕恨不得殺了他吧。

    「懷年不想告訴你他動過手術的事,覃老闆就當不知道吧。」

    「雖然懷年不希望得到什麼額外照顧,但也請你日後多照顧些懷年,尤其不要讓他的頭碰到磕到。」

    怪不得那晚上周簡下車會幫忙護著懷年的頭,覃舒妄當時還因為這破事吃醋生氣了!

    因為他不接電話,懷年連夜跑Feeling Club大廳他的住處,巴巴蹲在他家門口等他,他當時只想著教訓懷年……

    覃舒妄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

    不接電話,生氣摔手機,多少年了,他還是一模一樣!

    要不是他的這些壞習慣,懷年也不會……

    想到懷年腦中的淤血,覃舒妄只覺得胸口沉了塊石頭,壓得他一時喘不過氣來。

    他捂住酸澀的眼睛,突然又看見之前懷年痛苦看著他的樣子。

    他說——

    從我腦子裡出去!

    覃舒妄你出去!

    是因為催眠讓懷年看清了那段感情里是人不是柏知言,而是他嗎?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那麼恨我。」覃舒妄傾身抵在床沿,輕輕抽動著身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的,對不起。我應該再多等一天的,為什麼不能多等一天!」

    只要再多等一天,他就會遇到周簡和柏知言,他就會在五年前知道懷年的處境了!可是該死的,他偏偏提前一天走了!

    今晚周簡把一切都告訴了他,他還不知道他就是當年那個辜負了懷年的混蛋。

    懷年呢?

    他是不是已經想起來了?

    那他應該很後悔在Feeling Club搭訕他的事吧?

    覃舒妄徐徐鬆開手,目光怔怔看著床上的人。

    他應該如懷年所願現在就滾出病房嗎?

    -

    -

    懷年感覺整個人被人無情地丟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湖中。

    他不斷下沉,下沉。

    極度的深寒和窒息令他的腦子開始出現幻覺,曾經的走馬燈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剪刀剪成七零八落的碎片,又被人狠狠灑到了湖面上。

    風動掀起漣漪,漩渦捲動碎片漂浮沉溺,又似電鑽般狠狠地,無孔不入地鑽進懷年的腦子裡。

    懷年在那段被剪碎的記憶里,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了覃舒妄。

    他笑著將調好的酒遞給他,

    他單手拎著外套站在花壇邊上等他下班,

    他穿著圍裙站在廚房裡帥氣地表演顛鍋,

    他沐著清晨的陽光翻身過來吻他,

    他神神秘秘催他早點回家,然後扛著那架專門給他定製的A350模型站在門口得意沖他挑眉,

    他望著他笑:「年年。」

    「年年……」

    「年年……」

    這不對!

    覃舒妄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是他瘋了嗎?

    走開!

    從他的腦子裡出去!

    「年年!」

    這聲音好熟悉啊。

    是……是覃舒妄!

    懷年下意識想要將手從那人的掌心抽出來,手背傳來一陣鈍痛,懷年吃痛睜開了眼睛。

    覃舒妄一手護著懷年,俯身打算按鈴的動作停頓了下,他似是沒想到懷年會醒來,就那麼怔忡了兩秒,覃舒妄才小聲叫他:「年……懷年?」

    覃舒妄連呼吸都屏住了,他怕懷年的情緒再次失控,也擔心再把護士叫來,又要給懷年打鎮定劑。

    沒想到,懷年就這樣毫無徵兆地醒來了。

    他安靜躺著沒說話。

    覃舒妄不敢說話,他的心跳不停加快,呼吸變得有些急,指腹不斷滲著汗。

    他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他是都想起來了嗎?

    他是不是馬上要喊我滾了?

    「覃舒妄?」懷年輕輕叫他。

    覃舒妄仍是保持著護著懷年不讓他掙扎的姿勢不變,聲音有些僵硬:「嗯。」

    他是想起來了還是沒想起來?

    覃舒妄不敢輕舉妄動,連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極度的不安令他的腦子滿是嗡嗡聲,他就定格在床前,宛若等待被審判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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