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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14:04 作者: 半袖妖妖
看著她姐姐就知道,徐宜寧若還活著,三十七八了,年紀對不上。
最主要的是,當年,明明確確是斷了氣的,那是他親眼所見。
想起從前孫女模樣,徐老太醫不禁老淚縱橫,景嵐不願再刺激他,盛了粥來餵他:「老太醫還是先吃點東西吧,若是您孫女還在世上,也是想讓您老人家健健康康的,無憂又無愁。」
他如何能吃得下去,直搖著頭。
景嵐也熬了一夜了,一臉疲色,她見他說什麼不肯吃,就將粥碗放了一邊,起身告辭。
謝晉元忙出來送她:「在這歇歇再走?」
景嵐披上自己的斗篷,輕搖頭:「不了,我得回去看看,一夜未歸,容華和今朝怎能放心,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世子府了,以後有關徐家的任何事,都不要來找我。」
她腳下發飄,謝晉元虛扶了一把,又被她摔開。
出了客房,外面陽光明媚,景嵐下了石階,腳步緩緩。
謝晉元緊緊跟了她的身後:「徐老太醫於我有恩,他在一日,便沒辦法斷了干係,貴妃一事,牽扯甚多,皇帝一插手也無法再深究下去……」
話未說完,女人已是站住了。
她長長嘆了口氣,沒有回頭:「謝晉元,從前你也懷疑過的,對吧,你懷疑過我就是謝聿生母,不知道為什麼我一想到這件事就無比憤怒。我現在還是從前的那句話,我不是她,無從得知她是以什麼心情那樣死心塌地為你付出,我只是想說,如果我是她,決計不會原諒你,」
她脾氣向來說一不二,謝晉元知道她正在氣頭上,大步上前。
自背後環住了她,他緊了緊手臂:「你若是她,我也決計不原諒你。」
親自送了景嵐回來,謝晉元重新回到了徐老醫的床前,老太醫已經起來了,他要回徐家去,身子還有些虛弱。
景嵐不在,徐老太醫怒目以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當年宜寧分明斷了氣的,她那產後出血我救治不來,是我親自讓她閉上的眼,這位景夫人何以能這麼像她?我且問你,你把宜寧埋在哪裡了?」
當年因為徐宜寧之死,謝聿搶回了孩子和她的屍首,與徐家決裂。
多年來,都無什麼走動,若不是之前有承諾在先,偶爾會多照拂照拂徐貴妃,只怕至今都不會再有交集。
謝晉元沉下心來,只是低眸:「她不是宜寧,宜寧當年是我親手葬的。」
多年以來,徐老太醫從不知孫女下落,從前是傷心不問,如今疑雲重重,自然刨根問底:「你葬了哪裡?嗯?你把她埋在哪裡了?」
謝晉元沉默不語,轉身離去。
仿佛還能聽見她的笑聲,她說她怕黑,也怕被埋,如果她先他一步死了,那就讓他把她放在竹排上,到時候她順著水流,說不定能回到她來的地方去。
他聽了她的話,當真將她的屍首放了竹筏上面。
竹筏順著水流一路往東,他抱著兒子,就一路往東,後來,竹筏找到了,可她已經不在了。
當時年輕,他再見到她時,她已是景嵐。
她是宜寧,她又不是宜寧。
救了她們一家,她還帶著才出生不久的女兒,世事無常,偶爾也怨過,可分分合合多少次,錯過多少次,也不能放下。
他回封地時,不想她離了林家,又進了國公府。
這世上總有些人,一再錯過,若不緊緊抓住,唯恐今生無緣。
上了長廊,叫了人來,準備車馬,即刻進宮面聖。
景嵐回到府里時候,顧今朝已經回來了,她陪著姑姑一起繡著花兒,說著話,三個人一起說了會話,笑鬧不休。
過了晌午,容華睡了午覺,景嵐回屋裡歇息去了,顧今朝手巧,特意在錦袋上繡了朵花,放回腰側。
其實她早就回來了,謝聿與她一起,本來兩個人說好了,她要帶他去個好地方,結果那個楚國質子衛淵不請自來,上了車。
京中也有衛姓,百年前就有楚國的質子被棄,後來留了京中,便有衛姓後人。
現在長公主府上,駙馬就姓衛。
仔細算來,衛淵同駙馬還有幾輩關係,他往馬車當中一坐,她和謝聿都沒法說什麼了,可能是看出她的不情不願,走了長街上,謝聿就讓她先回來了。
她走的時候,衛淵掀開窗簾看了她一眼,目光似別有深意。
不過她也只一笑而過,因為她看見了,謝聿在他後面,對著她擺了下手,明明也是熬了大半夜沒睡,應當睏乏,可是睡不著。
顧今朝回了自己房中,躺了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被褥上,都似還有那人身上的薰香味道,明明就是個不討喜的人,怎麼還記掛上了,她揉著臉,索性脫了外衫給自己催眠。
「我困了我困了我累了我累了我累了……」
摒除雜念,就這麼念著困了困了的,竟也慢慢睡著了去。
睡夢當中也不消停,一會夢見謝聿穿著錦衣,在花車上遊走,一會兒夢見他穿著朝服,一會兒這身朝服又變成了紅衣。
鮮衣怒馬,在眼前疾馳而過。
她還跟在後面跑,一路跑了家裡來,他飛身下馬,竟是來找她了。
這個混物,在門口一直叫她的名字:「今朝!顧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