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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14:04 作者: 半袖妖妖
秦淮遠輕點頭:「是不能就這麼算了。」
說著他讓今朝先出去,只說來論。
顧金朝也不管他那個,徑直走了出去,外面春風迎臉,院子裡還能看見剛長出來的草兒,帶著些枯杆。
四季變換,人心變換,都是控制不了的事情。
她坐了下來,隨手扯了兩根枯草,在手裡擺弄著,低頭編起了草兔子來。
冷不防一聲輕笑在旁:「小可憐兒,闖了禍你倒是跟沒事兒人似的,書院有書院的規矩,你才來幾天,為何不知遵守呢!」
說罷還嘆著氣,帶著些許幸災樂禍的笑意。
今朝抬頭,藏書閣的樓上,窗口處一人正低頭看著她,他一身錦衣,臉邊流蘇垂落下來,正慵懶靠著窗棱,笑意淺淺。
她繼續編兔子,低頭:「有人遵守,有人不需遵守,那叫什麼規矩?」
上面人嗯了聲,似嘆了口氣:「說的是,所以要做當權者,不忠不義者,殺,不仁不孝者,殺,想殺便殺,無非就是安個由頭便是。」
今朝也是嘆氣,說不出的失落。
她手上動作也快,小兔子剛是編好,君子堂傳出了秦淮遠的聲音,不卑不亢,也是淡然。
「我兒何錯?」
第5章 此人有毒
顧今朝攤著掌心,上面靜靜躺著個草兔子小小一隻。
本來就是隨手扯的草杆,還夾雜著才發的新嫩綠葉,兩種顏色讓這隻兔子看起來怪怪的,她低著眼帘,耳邊還能聽見君子堂裡面的動靜。
她從小在林錦堂身邊長大,最喜歡和他一起做些小東西了。
林家並無什麼顯赫家世,他出身寒門,手特別巧,會做很多很多玩具。小時候她娘忙著建花房,買商鋪,她就成日跟著他身後。
他會做紙鳶,帶著她去郊外放紙鳶,捉螞蚱。
他會做魚叉,帶著她去河裡摸魚,放燈。
他會用奇形怪狀的小石頭和落葉派兵擺陣,陣形也擺得特別好看,被落葉一襯,像一幅畫似地,他給她講打仗的事,教她拳腳自衛,小心保護自己女孩子的身份。
是了,他知道她是女兒。
有一段時間,她特別喜歡一些小動物,小兔子貓兒狗兒的,可實在養不了,她和容華姑姑碰了之後,身上會起一些紅點點,只好遠遠看著。
林錦堂就用草杆教她編做兔子和貓兒,永遠記得那些個晴日,他兩個在郊外,她耐心地坐了石頭上面,學著編小兔子,他叼著根草棍,就躺在草地里,枕著雙臂用腿纏著線放紙鳶。
他說,他這輩子就這樣了,這樣很好。
那時,真是風也輕雲也輕。
卻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
能聽見君子堂里周行的哭嚷聲,他有了依仗,更是肆無忌憚:「秦大人也看見了,顧今朝打了我,可是下了狠手的!老夫子可以給我作證,當著他的面還不依不饒!」
他爹也是在旁附和:「怎麼什麼樣的人都能進應天書院了!此事不能不了了之,我兒今個受了苦,書院也必當給我們一個說法,秦大人,我看你也別管了,什麼樣的娘能教出什麼樣的兒來!」
老夫子向來喜歡左右逢源:「是,此事全是今朝一人之錯,書院百年名譽怎能不顧,此等學子,必當嚴懲不貸。」
世間事,多半就是這樣。
只看果,鮮少看因。
誰又能在乎你,到底是因為什麼打人,到底因為什麼呢!
顧今朝伸手擺弄著手裡的小兔子,也是仰臉。
窗邊謝聿也正低頭看著她,他臉上笑意也輕,想必也是在秦鳳祤那聽說了,多半帶著看熱鬧的模樣。他說得對,做當權者,便是可以隨心所欲,假若她今個是他,周行險些撞了就嚇得不輕,更何況開口辱罵,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
若是林錦堂來了,還興有幾分袒護。
這位繼父……
正是失落,秦淮遠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我兒何錯?」
今朝怔住,隨即站了起來。
從石階上倒退幾步貼了君子堂的門口,側耳細聽,秦淮遠的聲音聽起來,真是聲如其人,從來不卑不亢。
「什麼樣的娘能教出什麼樣的兒,秦生不知,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倒是什麼樣的爹能教出什麼樣的兒,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秦淮遠淡然道:「我兒今日若有錯,為父定不袒護,若是無錯,也需書院給個說法。」
聽他這般一說,周行爹已然惱怒:「你!秦大人這是執意袒護,周行已經被打成這個樣子了,莫非是眼也瞎了耳也聾了?都看不見了?」
老夫子忙是安撫兩句。
秦淮遠等他說過了,才開口:「說是老夫子親眼所見,可是真的?」
老夫子自然稱是:「之前兩人就有玩鬧,為了爭一個錦冊還差點衝撞到世子,為此周行還摔了一跤,老夫給他兩個都叫了君子堂,本來就是先警醒一番,等他兩個走了,不消片刻我就聽著周行救命救命的,出去一看,顧今朝騎著周行正是打他,他都毫無還手之力。」
顧今朝在門外望天,又往門口蹭了一步,做好隨時衝進去舌戰群渣的準備。
可顯然,秦淮遠來的路上已經問過小廝了,他什麼都知道:「敢問夫子,可是周行大聲呼救,才聽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