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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07:33 作者: 陳十年
    這是徹頭徹尾的折磨,卻同時沾了甜蜜的磋磨。

    陳祝山終究閒不住,還是跟著出去找。

    他去找了江恆,同江恆說:「我就知道知語還活著,多謝你。」他語氣激動,眼眶還泛紅。

    江恆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不過他還是笑的,因為陳祝山在江安耽擱了一個多月,仍舊沒找到孟知語。

    儘管這是莫大的挫敗,但陳祝山還是興奮。

    他耽誤這樣久,朝中事物又繁忙,哪裡等人。那些臣子們又給他寫信,催他回來,又是上諫,又是血書的。

    陳祝山看著都腦仁疼。

    他實在煩這些人,不堪其擾,連同自己的金印手信,一塊叫人帶回去。

    只說,他願意禪位。這位置,能者居之。他毫無怨言。

    言下之意,叫他們別煩他了,去找下一個皇帝吧。

    左右他也生不出孩子來。

    他只能同知語做/愛做的事情,只能為知語勃/起,只可能同知語孕育出下一代,而知語,大抵是決計不會喜歡那深宮院牆的。

    他知道她厭極了那裡,倘若他要待在那裡,定然也會惹得知語厭極了他。

    愛誰誰吧。

    陳祝山只想找到知語。

    他在江安沒找到知語,他幾乎將江安每一戶人家都問了個遍,都沒尋到知語。這實在叫人喪氣。

    但他不能喪氣,他又去找江恆,一日復一日地詢問。

    江恆被他問得煩了,只好說,她搬走了。

    陳祝山問:「搬去哪兒了?」

    孟知語臨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張箋給江恆,箋上寫著這兩年她所有如果的地方。江恆便照著上面的,一個個念,最後說:「哪兒都有可能去,你自己去找吧。」

    陳祝山記下那些地方,真的就上路。

    他想,原來知語去過這麼多地方。

    她擁有了這樣廣闊的天地,憑什麼還要回到他懷裡。

    陳祝山又挫敗起來。

    他瞭然知語,正如知語了解他的那樣。他們彼此見過彼此最陰暗的樣子,見過彼此最開懷的樣子,見過彼此的虛偽與赤誠,憤怒和喜悅。他們曾經是在昏暗天地里,手牽手一起的伴侶。

    既然江恆願意鬆口,那定然是知語給了他機會。既然知語想讓他找,他便去找。一座城一座城地往前走,走到他也什麼都不剩下,唯剩下對孟知語的愛。

    如今,他也是依靠著對孟知語的愛而活著了。

    他從江安一路往前,最後來到益州。

    這是知語給他的機會,他唯有抓住這個機會。

    這一年,落在史書上,也是很有看頭的一年。皇帝禪位,公主復生,一切都這樣違背了尋常的倫理和道德。

    這於那些守衛破舊世俗的人而言是大逆不道,於溫飽尚且腦子解決的百姓來說,是茶餘飯後的樂事一樁,於身處當中的人而言,這卻是萬里逢春。

    陳祝山走到益州,仍然沒有找到知語。

    他無比地挫敗,同時又心存希望。

    陳祝山輾轉回到京城。

    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又一年冬天。他離開時,是九五至尊,住在那不見天日的宮城裡。如今回來時,忽然成了閒人一個。

    他進城門時,還有些茫然,隨後卻為這一身輕鬆感到歡喜。

    什麼該死的社稷,終於不會再煩他了。

    他在京中的府邸,仍是當年做三皇子時所居住的府邸。

    那裡知語曾經住過。

    雖然僕從早就換了人,不過仍舊叫人睹物思人。

    陳祝山推開門來,一步步沿長廊走過,瞥見長廊盡頭有一個人影。

    那是知語的背影。

    他的心忽然緊張起來,像忽然被春風眷顧的山嶺,萬物復甦。他懷著這種熱切的心情跑過去,他渾身都在顫抖,他停下腳步,想開口叫一聲她的名字,卻發覺自己連聲音都在顫抖,他失了聲。

    那人轉過頭來,是他魂牽夢縈的模樣,同他說:「好久不見,三哥。」

    =正文完=

    ☆、番外

    又一年清明。

    江恆在山上小坐, 墳前孤零零放了兩杯酒。

    他道:「昨夜小寐, 忽疑卿到,轉醒, 唯有燈火長明。」

    在長久的沉默里, 飄出一句:「祝好。」

    我連你的名字喊出來,都覺得給你增添了罪惡。你這輩子, 過得也不怎麼好。只好希望你下輩子,過得好一些。

    江恆抬手倒了一杯酒, 而後起身離開。

    茫茫山林, 來處去處,並不分明。

    ——分割線——

    番外·覆水難收

    與同是七歲時候被賣到二爺家裡的。

    她父親是個窮秀才,還染上了賭癮。把家裡輸得精光,連這小女兒, 也一併賣了。

    與同常想, 或許他也想過,這對女兒來說, 是個好出路。

    這當然是自我安慰。

    畢竟賣身奴才, 和賭鬼女兒, 哪個都不比哪個好一點。

    她被買回來, 然後安排進了三姑娘的屋裡。原以為是做一輩子粗使奴才, 但是三小姐人好,並不要她做什麼,反而日常讀些書,寫寫字之類。倒也輕鬆。

    其實有時候讀書是累贅, 不懂得許多道理,日子反而可以苦著下去。

    這話是後來她跟了二爺,才明白的道理。二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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