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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07:33 作者: 陳十年
    或許這才是最好層次的引誘,讓被誘者,無所覺察。

    沈氏將杯子遞到她跟前,語氣帶了些不耐煩:「請吧。」

    說時遲那時快,孟知語的手抓過她的手腕,繞到她身後,都是一瞬間的事。不過一瞬間,她便被人扼住了咽喉。

    孟知語在她耳邊低語:「皇后娘娘似乎有些意外,今日我死,是民心所向,但是阿幸不是。你得保證,放阿幸出宮,保她性命。」

    沈氏感受著喉嚨的壓力,只能點頭:「我……我答應你。」

    孟知語笑道:「空口無憑的道理,娘娘應該明白。」

    沈氏咽了口口水,目不轉睛盯著她的手,生怕她用力。她點頭:「我可以寫下來!發一道旨意!」

    孟知語不置可否,只是將她的胳膊肘擰到背後,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制服住她。她感到一種痛,卻只能被她推著往前走。

    孟知語單手寫了一張旨意,而後從頭上拆下一隻簪子,從她指尖划過,留下一條血痕。

    血流出來,留了她滿手。而後她的手被孟知語按在那紙張上。

    一氣呵成之後,孟知語鬆開了手,快步走到桌邊,將那杯牽機酒一飲而盡。

    杯子底座磕在桌子上,沉悶一聲響。沈氏胳膊還痛得她面目猙獰,轉過頭來,看著飲了牽機酒的孟知語。她感到一種猙獰的滿足感。

    孟知語並不看她,而是安靜地坐下來。

    牽機酒的毒性很強,毒發很快,人的五臟六腑都會感到痛楚。

    與這等痛楚比起來,沈氏覺得自己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她揉著胳膊,忽然笑出聲來。

    一群宮人在外頭候著,只聽見皇后娘娘意外的笑聲。

    有血從她嘴角滲出來,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她感到痛苦。從五臟六腑,到血液,都延續著痛苦。有許多事情從眼前一閃而過,她看見了十四歲跳舞的孟知語,孟知語在陳祝山面前跳舞。

    那舞姬說,跳舞要跳給最愛的人看,才有意思。

    她想起她這一輩子,如同一朵枯萎的花,對一切都沒什麼興趣。唯有兩樁事,得以生機。

    其一樁,恨。

    其二樁,愛。

    她只好恨著陳淵,這其實是不必要的。她唯愛著陳祝山,憑著這一點愛意,給孟知語一點養分,讓她活得不像一朵死去的花。

    ·

    皇后儀仗浩浩蕩蕩來的時候,經過王芙的宮殿,她看見她們朝著棲霞宮去。王芙掙扎片刻,還是差人趕緊去通知皇上。她直覺事情不簡單。

    但是從皇城,到天壇,快馬也得半日。

    陳祝山那時祈福結束,一切都很順利,他下了祭壇,卻忽然覺得心慌。

    這心慌無從而起,他卻沒來由地想起知語。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鞠躬~

    我今天長長。

    沒有帶球跑這項。

    ☆、第四點藍

    這世上有許多不如意的事, 這些事也同許多人有關。但他就是沒來由地想起知語。

    他出門前, 留了長松在宮裡,因著近來形勢不大好。另一方面, 又覺得或許也沒那麼不好。

    思來想去, 還是留了長松。臨走前,他同長松說, 你應當明白如何做。

    這許多年,長松一直陪著他一起走過。

    他撐著頭, 也不知宮裡近來情況如何了?

    一切都很順利, 今日結束之後,應當便能啟程回宮。在啟程回宮之前,卻等到了一封急報。

    急報說,皇后沈氏意圖不軌。

    陳祝山彼時正在喝茶, 聞言茶杯墜地, 轟然碎裂。他跌坐在椅子上,有些茫然失措。

    他撐著起身, 快步往外頭去。他奪過馬來, 便要奔回皇宮。

    倘若快馬加鞭, 此時趕回去, 還能……

    但是他趕不回去。

    群臣都跪下來, 擋在他面前,擋在她和知語之間。

    陳祝山的眸子眯起來,眼神暗了又暗。

    他們異口同聲:「皇上三思!」

    那群老臣的頭磕下去,這份量可太重了, 人在其位,原來諸多牽制,想做的事不能做,想說的話也不能說,即便是到了萬人之上,還是要如此窩囊。

    陳祝山忽然有些生氣。他的眼神掃過這群人,他們便又紛紛重複:「皇上三思!」喊得感情充沛,生調綿長。

    三思也好,三十思也罷,反正思來思去,就是要告訴他,不可以。

    但他偏想勉強這一遭。

    好告訴他們,到底誰是萬人之上。

    陳祝山扯著韁繩,馬鞭揮下去,那馬一聲嘶鳴,馬蹄同馬頭一起揚起來,從他們頭上跨過。

    一時之間,寂靜無聲。

    待到陳祝山的背影往前走了,他們才反應過來,又是一陣「不可」「三思」的。

    但是他已經走了,任他們下跪或是如何,他都已經走了。他握著韁繩,駕馭著馬,狂奔而去。

    從天壇回到皇城,這時間十分的漫長,一刻都被拉長成三刻。

    他離開了,那群侍衛也要跟著離開。剩下一群臣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說:「皇上此舉,實乃大大不妥。」

    他們是失望至極的,只覺得陳祝山變了,他的君子氣質蕩然無存。他們只好遷怒孟知語,都是孟知語,陳祝山才會變成這樣子。

    由此得出一個結論:女人誤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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