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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07:33 作者: 陳十年
    阿幸拿了筆墨紙硯,鋪放在桌上,替她攤開紙,又磨好墨。

    孟知語提起筆,頓了頓,眉頭輕皺,而後才落筆。

    阿幸在旁邊看著她,她落筆是一道宮牆。阿幸認得那堵宮牆,是她們從前住的冷宮旁邊的那堵牆。

    宮牆旁邊,畫了一棵樹,樹下面站了一個人。

    阿幸不明白她想畫什麼,她自己也不明白,畫了幾筆,又一筆全劃掉。把紙也揉皺了,丟到一邊。

    阿幸小聲道:「殿下,要不休息吧。」

    孟知語搖頭,繼續作畫。

    她畫了花,畫了山,畫了竹子……畫了許久。

    又全部丟了。

    她想起剛學畫畫的時候,那時候她不會作畫,什麼都不會,便照著陳祝山的畫臨摹。

    她放下筆,心中頗不安寧。想到江恆,又想到陳祝山,想到從前,但不敢想之後。

    「阿幸,你有想過以後嗎?」她問。

    阿幸有些意外,搖頭:「想過啊,不就是陪著殿下嗎?」

    孟知語搖頭:「不,你重新想想。」

    阿幸也搖頭:「我沒有想過。」

    孟知語抱著膝蓋,皺著眉頭,又問:「那你想陪著我的時候,我是什麼樣呢?」

    阿幸被她問得啞然,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片刻之間,也想不出一個答案來。

    孟知語也不為難她,又笑著岔開話題:「我又困了,你也去睡吧,明日……明日你去摘幾枝梅花來,放在花瓶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鞠躬~

    在糾結江恆說的是不是真的?糾結江恆說的給她自由是什麼意思?以及,思考人生x

    ☆、第四盤棋

    這一覺睡得不長, 醒來的時候是辰時七刻。阿幸已經抱了幾枝梅花回來, 放置進了花瓶里。

    同阿幸一起來的,還有王昭儀。

    孟知語見到王昭儀有些驚訝, 她看了眼外頭的天色, 不明白她為何這麼早過來棲霞宮。

    不過客人都進了門,也沒趕出去的道理。

    「阿幸, 請王昭儀坐吧,你再去泡壺茶來。」

    阿幸應聲而去, 王昭儀身邊那個小丫鬟也自覺地退了出去。

    殿中剩下她們二人, 孟知語精神緊張起來,這架勢,擺明了是有話要和她說。不過王昭儀同她……有什麼話說?

    孟知語抿唇笑問:「昭儀娘娘,你這是?」

    王芙回頭確認她們都已經出去, 她緊繃的肩膀才鬆懈下來。她垂眸, 抽出手帕,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孟知語看著她。

    片刻後, 王芙低著頭道:「殿下是與侯爺又吵架了麼?為何侯爺又一個人走了?」

    她這回問得直白, 可還是叫孟知語愕然。她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問起江恆, 按理說, 這位王昭儀同江恆也沒什麼交情, 倘若是衝著她來,也是怪,衝著她來為何問江恆?

    她盯著面前的女子,忽然間福至心靈, 第六感迸發,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莫非這王昭儀是衝著江恆來的?

    這實在大膽,她既然已經入了後宮,便該明白,她這輩子便困在帝王家了。

    孟知語有片刻的失語,她沒什麼心情和她彎彎繞繞,便直白開口:「娘娘為何如此關心知語同侯爺的事呢?」

    王芙被她點破,似乎有些難堪,抬起頭來看著她。「想來侯爺應當是愛護殿下的,嬪妾也不知道怎麼說,嬪妾只是覺得,殿下既然嫁給了侯爺,又同皇上這般牽扯,是否於禮不合呢?又……」

    她聲音低下去:「又將侯爺置於何處呢?」

    孟知語看著她的臉,她是為江恆抱不平。可是她同江恆之間的事,無法同外人言說。

    她只好沉吟片刻,反問王芙:「退一萬步說,這是我們之間的事,同娘娘又有什麼關係呢?」

    王芙表情一僵,笑容也僵硬:「殿下這話是沒錯,倘若我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王昭儀,這事原同我沒有什麼關係。可是殿下,此時此刻,我並不是以王昭儀的身份在同你談論這件事,我是以王芙的身份在同你談論這件事。」

    她的聲音很輕緩,但是堅定:「我知道這麼說或許很下賤,女子是不能這麼說話的,但是我想告訴你,我喜歡江安侯。不是王昭儀喜歡江安侯,只是王芙喜歡她。」

    她笑了笑,輕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江安侯的妻子,侯爺同你的感情,想來是極深厚的。我在他的妻子面前,說出這種話來,是不應該的。但是殿下,我遭受著內心的折磨。我明白,我同侯爺是沒有緣分的,我也沒有什麼立場說這話。但我仍然卑賤地想說,倘若你心中有侯爺一分,我也希望這一分是純粹的。我不理解你和侯爺之間是怎樣的故事,也不理解你和皇上之間是怎樣的故事。」

    「在這個立場上,我仍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指責你,這是不道德的。可是倘若我不說出來,我的心裡又不安。」

    孟知語有片刻的觸動,她看著面前這個女人,她在她的面前,訴說對她名義上的丈夫的愛意。

    她又想起江恆心裡的那個女人,那個同她七八分像的女人,已經死了的女人。

    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在男人的心裡是無法超越的。

    故而,她始終覺得,那個女人在江恆的心裡一定很重要。即便江恆浪蕩人間,那個人也一定是他心裡最乾淨柔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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