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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5:07:33 作者: 陳十年
陳家自先帝起兵造反,是為順應民心之舉。前朝皇帝昏庸無道,先帝雖說不是十足的好皇帝,對比起來,也已經是不錯的君主。如今陳祝山即位,短短時間之內所表現出來的,其實都超越了先帝,也自然比前朝好出百倍。
他在儲君之爭里初露頭角的時候,便已經叫人另眼相看。
到後來,他的兄弟們皆死,更使人讚嘆他的心機手段。
雖深雖狠,卻亦適合帝王。
林將軍低下頭,繼續往下說:「倘若小女實乃無心之舉,或是被冤枉,還請皇上做主。」
陳祝山聽完他的話後,半晌沒有開口,他倚著椅背,眼神有些漫不經心。
「將軍是說,或許溫慈公主故意陷害?」他輕飄飄地發問。
林將軍低下頭去,他了解自己的女兒,加之聽聞過溫慈公主的名聲,他確實有這種想法。
林將軍保持了沉默。
而後,他聽見這位年輕的皇帝輕笑一聲:「將軍這種想法,也無可厚非,畢竟林氏是將軍愛女,但是溫慈亦是朕親親愛的妹妹。林氏推溫慈入水,是朕親眼所見,可能有假。即便是無心之失,可她既然動了手,便說明有這個想法,既然如此,那麼也應當承擔自己的責任。」
「朕相信,林將軍也應當教導過她這道理。溫慈早年便發生過意外,身子一直不好,此次差點熬不過去,將軍卻如此揣測。朕心甚痛。」
林將軍聞言有些著急,這便是不答應的意思了。他一急,便道:「皇上這話此言差矣,溫慈公主是什麼身份我們都清楚……」
陳祝山眼神一凜,冷聲問:「什麼身份?朕說了,她是朕珍愛的妹妹。林將軍將心比心,應當能理解才是。」
林將軍聽他語調漸嚴肅,不由得額頭生汗,求助地看向旁邊的太傅。
太傅默不作聲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裡覺出些味道來。
進來溫慈公主同皇上的流言甚囂,他抬頭,打量起面前這個年輕的男人來。從皇上方才同林將軍的態度來看,皇上擺明了要站在溫慈公主那邊。
太傅捋了捋鬍子,低下頭來,長嘆一聲,語重心長道:「皇上!皇上近來也聽得京中的流言了,溫慈公主畢竟是江安侯的夫人,既然已經從宮中嫁出,便是江家的人。而林美人,卻是嫁給了皇上的人。何況林將軍與社稷有益,皇上便是看在林將軍的面子上,也不該責罰如此重。」
陳祝山冷眼瞧著這二人,一個倚老賣老,一個自恃功勞。
責罰如此重?他不過罰了林氏禁足半年,降了位分,在他們口中已經是責罰如此重。
可是知語差點沒命。
只因為知語是可有可無的,是不重要的,他們愛說仁義道德,卻最愛把人做區分。
他們以他們的功勞和資歷來威脅他,但是他討厭別人威脅他。
陳祝山往前傾身,語氣不容置喙:「這事沒有轉圜,二位愛卿不必再說。朕心裡自有決斷。倘若朕寬容了這一回,那日後便有下一回。那後宮便亂了套了,豈非人人都可以仗著家裡的助益胡作非為?倘若後宮亂了,那前朝社稷自然也就亂了。禮法是為一個整體,一處也不可亂,才能維繫社稷,安定天下。二位愛卿以為,朕所言,對否?」
他態度如此強硬,太傅同林將軍對視一眼,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勸說,這事明擺著沒得商量。
二人出了門,對視一眼,林將軍一甩手,臉色並不好看。
林將軍:「皇上這是鐵了心了!」他一手撐在旁邊石頭上,臉色鐵青。
「也不知道皇上這是怎麼了?慧珊她……唉」
太傅看他一眼,他已經看出了皇上這是故意為之。太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林將軍不必過分擔憂,其實此事也還好,不過禁足半年,相信過些日子,皇上便消氣了,就會讓慧珊恢復位分了。」
林將軍看他一眼,將信將疑,可是如今也沒辦法,只好相信了。他長吐一口氣,放下手,起身往外走:「但願吧。」
太傅看著他的背影,回頭望了一眼宮牆,眉頭深深皺著。他記得皇上進來的時候,身子有股清新的香味,這是不曾有的。他記得,他上次同江安侯一起去棲霞宮,也在棲霞宮中聞見了這種味道。
太傅搖了搖頭,跟上林將軍的步伐。
太傅與林將軍走後許久,陳祝山坐在椅子上,閒散地倚著椅背,甚至忍不住指尖輕敲在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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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語睡醒的時候,阿幸在旁邊坐著,昏昏欲睡,幾次栽倒。她喚阿幸名字:「你去休息吧。」
阿幸倏地清醒過來,揉了揉眼,搖頭道:「殿下醒了啊。」
孟知語點頭,撐起身來:「什麼時辰了?」
阿幸道:「子時三刻。殿下繼續睡吧。」
孟知語搖頭,臉上帶了些安寧的神情:「不睡了,你扶我起來坐著吧。」
阿幸扶她起身,披了衣服,在榻上坐下。阿幸拿了一床小毯子給她,仔細替她蓋好,又問:「殿下想看書嗎?」
她問出口,又思及這會兒的時辰,殿中只點了兩盞燈,看書對眼睛不好。她正想開口,被孟知語打斷:「你去取紙筆來,我想畫畫。」
阿幸看她一眼,見她神情真誠,轉身去取了紙筆來。
這會兒她們好多人都睡了,殿裡很安靜,阿幸取東西的聲音落在空氣中,也變得很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