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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4:54:15 作者: 紀嬰
溫瑜有些不自在。這是許熾的父親,也是導致他自甘墮落的罪魁禍首,一見到他,她就忍不住為許熾的過去感到惋惜。
許建陽不愧是公眾人物,即使在這麼多視線全神貫注的注視下也仍然能面不改色地發表講話。
他的演講簡短精煉,在說完最後一句話、台下已響起掌聲時,忽然猝不及防地補充了一句:「大家的作品都很棒,但讓我印象最深的,還是一位叫做『溫瑜』的同學。在她的作品裡,我感到了非常濃烈的、真實的情感,因此非常喜歡它。如果溫瑜同學願意,請在活動結束後到後台找我,我打算高價買下那幅畫。」
全場譁然。
溫瑜是誰?一個壓根就沒得獎的陪跑,怎麼就能獲得許建陽這等人物的青睞?這也太魔幻了吧?
岑溪的臉都快被打僵了。她呆呆盯著溫瑜同樣驚訝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痛定思痛,決定等會兒去買張彩票,否則對不起她今天說啥中啥的運氣。
她以為自己是爽文女主角,沒想到是百分百被打臉的路人甲,蒼天無眼啊。
溫瑜也沒猜到自己的畫居然能被許建陽看中,她本來就非常缺錢,於是也顧不上太多,在散場後徑直前往後台。
許建陽一個人在角落裡抽菸。
他在千千萬萬幅畫作里,幾乎一眼就看見了那張油畫——它的用色和筆觸都像極了自己早逝的妻子,而那個看不清模樣的女人更是讓他瞬間想起亡妻的臉。
同樣纖細優雅,卻也冰冷得如出一轍。那種若即若離、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距離感讓他的心裡仿佛堵了一塊巨石,難以喘息。
這幅畫的作者一定對畫中女人存有著深切的想念,那是青少年們往往難以理解的感情,而想要把它盡數展現在畫作上,所需要的精力與技巧就更大。
所以他才想見見她,並買下這幅油畫。
溫瑜見到他時,一支煙還未抽完,許建陽不愧是經驗老道的紳士,在看見溫瑜的瞬間熄滅了香菸。
讓許建陽微微詫異的是,這個小姑娘面對自己時居然沒有絲毫緊張或拘謹。不少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然而她只禮貌地微笑道:「您好,許先生。」
他點點頭:「你好。這幅作品非常合我心意,不知道你心裡是否有個理想的價碼?」
她哪兒知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高中生所作的油畫能值多少錢,於是笑著搖頭:「我對這方面不了解,一切看您的意思。」
許建陽莫名對她不卑不亢的態度生出幾分欣賞,正準備報出一個合理的市價,就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
「溫瑜!」
這聲音化成了灰他也認得,正是許熾那混小子。
等等……他放著自個兒這麼明顯的一個老爹不叫,叫了身邊小姑娘的名字?
許建陽瞪著眼睛陡然抬頭,正好撞上許熾的目光,這才聽他又喊了聲:「許建陽?你們倆怎麼聊上了?」
他問得好奇,許建陽也忍不住同樣詫異地問:「你們認識?」
第37章 許家
溫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稀里糊塗到了許熾家裡。
自從知道她是許熾朋友後,許建陽的表情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從高不可攀的財團董事長瞬間變成鄰家大伯, 還是急著給兒子相親物色女朋友那種:「是小熾的朋友啊!不錯不錯, 小才女哈!你們倆看起來關係挺好啊。」
……這形象轉變也太快了一點吧大叔!
也難怪他忽然間對溫瑜這種態度。許熾從小到大身邊就沒有過親密的女性朋友, 對其他女生也一直嗤之以鼻, 許建陽都做好了某天他帶著男朋友出櫃的準備, 乍一見到她,又覺得孩子的婚姻大事充滿希望起來。
自從妻子自殺、兒子頻頻打架逃課後,這個男人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一時糊塗釀成了多麼嚴重的後果,只可惜逝去之人不可追, 他便把自己對妻子的所有愧疚一股腦彌補在許熾身上——雖然後者從未領情過, 甚至再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
溫瑜習慣了許建陽不苟言笑的模樣,乍一見到他的笑臉反倒有些不適應,輕輕應聲道:「我們……」
她還沒說完,就見許熾黑著臉走過來,一把拉過她的手往外走。他的手冰冰涼涼, 像一塊冷硬的鐵,指尖划過手心時,竟激起一陣細微的觸電感, 又酥又癢, 瞬間把溫瑜想說的言語堵在口中。
許建陽有些急了:「你別帶她走啊!我還要買這小姑娘的畫呢。」
許熾這才停下轉頭看他一眼。溫瑜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的眼神, 糅雜了厭惡、冷漠與不屑一顧, 猶如沾了血的陰冷刀尖, 讓人看了心底生寒。
她放柔了聲線解釋:「許先生看中了我的畫, 想高價買下來。」
「叫叔叔,許叔叔!」溫瑜一說話,許熾的眸光便如同冰遇陽光般陡然化成一汪清水。許建陽見場面因她而稍有緩和,趁機接話繼續說,「溫瑜的畫被我放在咱們家的畫室里。既然你倆認識,不如我們一起回家吃個飯,順便看看那幅畫,商量商量價錢?」
許熾沒說話,低垂著眼眸看她一眼。
溫瑜本來就不擅長拒絕人,這時被許建陽滿懷期待的視線目不轉睛地盯著,就更加不好意思說「不」。
最重要的是,她的確很缺錢。
於是溫瑜點點頭:「行。謝謝許……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