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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4:54:15 作者: 紀嬰
當她踮起腳尖時,許熾知趣地低下腦袋。她的動作輕盈又細緻,手掌不過輕快掃過發間,也足以讓他呼吸停滯。
溫瑜則沒有他那麼多小心思,她只覺得許熾的頭髮看起來毛毛糙糙,沒想到摸起來居然十分柔軟,怎麼說呢……有種類似擼貓的愉悅感。
簡直讓人上癮。
她拂盡雪後依依不捨地後退一步,背著手輕聲說:「好啦。」
冬日裡的街道總是空空蕩蕩,許熾抬起頭時被陽光晃了眼,在長眠的枯樹與銀裝素裹的房屋之間,目光所及之處只有溫瑜的影子。
她穿著一件再簡單不過的米白色大衣,清亮的眼眸里盛滿了暖洋洋的日光,及肩黑髮不時被寒風撩起又飄飄悠悠地落下,也撥動他隱匿的心弦。
在這個漫長的冬日裡,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漫長的坡道、即將消逝的雪花、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還有站在他眼前的姑娘。
許熾如釋重負地笑了:「心情好些了麼?我帶你去個地方。」
第33章 塗鴉
許熾沒有說明去哪裡, 溫瑜卻一口答應下來,乖乖跟在他身旁。
她出門急, 只匆匆套了件外套,之前在典當行里還不覺得冷, 此時行走在寒風中, 就免不了被刀割般的冷意凍得咳嗽幾聲。
許熾刻意放慢腳步, 讓溫瑜能輕鬆跟上他,在聽見咳嗽聲後三下五除二把圍巾取下來,笨拙地搭在她的脖子上。
他動作笨手笨腳,圍巾被裹成了一團亂糟糟的麻花, 幾乎要把她勒得呼吸不暢。溫瑜一邊咳一邊笑, 伸手將它整理好, 側目低聲說:「謝謝你。」
許熾抿著唇笑。他終於能在與她獨處時讓心跳頻率趨於平緩, 想起之前溫瑜孩子氣的惡作劇,他也浮起了一絲捉弄她的念頭, 於是垂眸假裝出無比正經的模樣問她:「請問溫瑜同學,你打算怎麼謝我?」
溫瑜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在大腦短路半秒後才想起來,許熾這人性子野,尤其愛捉弄人。
她莫名也笑了,抬眼與他四目相對。少年纖長的睫毛投下一片暗淡陰翳,像黑霧那樣朦朦朧朧罩在眼底, 而在他漆黑的瞳孔里, 滿滿全是她的倒影。
溫瑜心尖一顫, 匆忙移開視線,在調整好陡然紊亂的呼吸後,也學著他懶散調笑的語氣說:「你想讓我怎麼感謝你呢,許熾同學?」
她化守為攻,把這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又重新拋了回來。許熾啞然失笑,他早該知道這丫頭狡猾得很。
「要想感謝我,就把今天所有不愉快的事情拋在腦後,不要再去想了。」他答得不假思索,末了又補充一句,「也不要再哭鼻子了。」
想起自己居然在他面前落淚,溫瑜不甘心地反駁:「那不是哭鼻子!是……」
她支吾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語句來代替,還是許熾慢悠悠地補充:「是被風沙迷了眼睛。」
這句話一出口,溫瑜的臉就更紅,她乾脆不再討論這個話題,把臉頰藏在圍巾裡頭。
他們就在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裡到達了目的地。許熾帶她來的地方竟然是淮城新建的藝術街區,溫瑜早就聽說過這個地方,但一直迫於學業壓力沒有時間前來遊玩。
街區內充斥著千奇百怪的雕塑與設計感絕佳的建築物,小巷與長廊構建出一座複雜且精細的迷宮,就連道路兩旁的松樹也被雕琢成創意十足的造型,看得她目不暇接。
溫瑜算半個文藝青年,乍一見到這幅景致,心情像展開翅膀的鳥雀般歡騰地躍起,家裡那些令人頭疼的事兒全被忘在腦後。
許熾步伐沒停,她跟著他繼續往前走,穿過由鐵軌鋪就的大道與一條曲折的長巷,終於看見了道路盡頭的模樣。
那裡居然是一片新興的街頭塗鴉區,規模看起來不小,一眼望不到頭。或許是因為新建不久的緣故,許多牆面仍處於空白狀態,遊客數量也不多,只有一群看起來與他們年紀差不多大的男生拿著噴漆忙上忙下。
那群男生里空閒在一旁的人瞥見有外人靠近,漫不經心地瞥他們一眼,在看見許熾的瞬間抬高聲音喊:「哎喲,這不是熾哥嗎?」
聽見這個稱呼,正忙活的其他人也都瞬間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喜出望外地投來驚喜的視線。一個戴了黑色墨鏡、身材高大的男生帶頭熱情迎接,幾乎要給他一個熊抱:「我兒子來了!」
塗鴉用的噴漆多數對人體有害,為了減少對人體的損害,塗鴉者們往往會戴上防毒口罩。這人的口罩也是黑色的,加上他純黑色的棉服外套,整個人看起來黑壓壓一片,威懾力十足,沒想到等他開口時卻是這種完全沒正形的模樣。
許熾靈活地避開他,拉著溫瑜的袖子帶她後退一步,冷笑一聲:「誰是你兒子?滿身油漆味,方圓幾里的人都被你嚇跑了。」
黑口罩看一眼他身邊的溫瑜,摘下墨鏡露出一副「我懂了」的瞭然神情:「咱弟妹……」
「我同學,叫溫瑜。」許熾趕緊硬邦邦地打斷他,轉身對溫瑜說,「這是我發小陳池,他腦子間歇性不正常,你把他當空氣就好。」
陳池樂了,同學同學,這個關係妙啊。
他又一一介紹了其他幾個男生的名字,溫瑜笑著向他們打了招呼,又聽見陳池說:「你小子今天怎麼想到來爸爸這兒玩?你不是對塗鴉沒什麼興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