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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4:11:56 作者: 君子以澤/天籟紙鳶
傅臣之沉思了一陣,摸了摸我的腦袋:「薇薇。」
「嗯?」
「我會很快回來。」他溫柔地凝視著我,認真得像是在海誓山盟,「……等我把最後的事情處理完畢,便會回到溯昭,陪在你身邊,再也不去任何地方。」
哥哥一向嚴格挑剔,忽然這番態度,真是好生不習慣。我腦袋還頂著他的手掌,便擰了擰脖子,對著宮殿外的方向:「哥,其實我一直有個心愿……」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應你。」
「那些地方。」我指著城內燈火輝煌的空中樓閣,那裡一片人聲鼎沸,鶯歌燕語,「我想去那些地方玩耍。」
傅臣之順勢望去,面無表情:「不行。」
「為何啊?」
「那不是姑娘家該去的地方。」
「你胡說!那裡明明有好多姑娘!」
「那不是小孩應該去的地方。」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我上前一步,挽住傅臣之的胳膊,企圖用執著期盼的視線燒化他,「哥哥,讓我去,讓我去啊。我一直很好奇那裡究竟有些什麼,那麼多人都可以去,何故我便不可以?」
傅臣之靜止地盯著我小片刻,拔出胳膊,用手背掩口咳了兩聲:「你要去哪裡都成,唯獨此處不成。」
「你不讓我去,我便等你走了自己去!」
「不准!」他呵斥道。
「那你帶我去!」我毫不示弱,「你帶我去,我在門口晃晃便回來,你若不帶我去,我日後便帶著胡床在那坐一宿!」
傅臣之和我對峙了良久,總算嘆了一口氣:「這是你說的,只在門口晃晃。」
於是,為了低調不被父母發現,我倆乘著最小的一頭玄蛇,溜達到了最熱鬧的一個空中小鎮。以前我從來沒有到過集市,第一次便來夜市,真是光看看都覺得小興奮呢。
順著繁華大道看去,我一眼看到之前想去之地:朱戶上高掛牌匾謂之「風月閣」,許多女子在門前嬌俏地笑,個個雲鬢花顏,一笑百媚。最有意思的是,每當有男子靠近,她們便會上前與之對話。男子多往往笑得一臉蕩漾,往她們手裡塞幾塊琥珀,便跟著進了風月閣。
「他們是在玩遊戲嗎?」我出神地拉拽傅臣之的袖子,「琥珀遊戲?」
傅臣之想了想,道:「是。這遊戲很無趣,我們走罷。」
那些姑娘羅裳色澤大膽,與普通溯昭女子的清淡大有不同。站在冷月下,好似素秋樹梢晃動的紅艷。不曾見過這樣好看的姑娘,笑聲也是如此誘人,我一時挪不開視線。其中一個姑娘額上貼著蟬翼花子,步搖輕盪,正巧與我對上眼,我有些害羞地往後退了一些,她竟沖我嫵媚一笑。
我是真醉了,又拉了拉傅臣之的袖子,道:「你快看,那個姑娘好好看。」
傅臣之朝我注視的方向看去,一臉素淡:「等閒之色。」
哼,真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牙都快掉了。我正在心裡嘟囔,卻見那姑娘也和傅臣之對上了眼。她睫毛抖了抖,竟唰地紅了臉,用扇子半掩俏顏。傅臣之毫無反應,轉身要去別處。
我攔住他:「哥,慢走。佳人對你有意。」
「我無意。」
「莫要這麼快下決定,以防後悔。快,你也去找她玩遊戲如何?」
傅臣之根本不理我。有個木頭兄長真是無趣極了。好在我一向驍勇,當街一張胳膊攔下他,抓著他的手,想往風月閣去,他卻甩開我的手,道:「胡鬧。」
果然,除了我沒人能忍受他這棺材座子臉,那姑娘見他是如此反應,撅著嘴,翻了個白眼。恰好有一個錦衣公子路過,遞給她兩塊琥珀,她便立即賠笑,挽著那公子的手,輕搖小扇進了閣。入門前,她還轉過頭來遺憾地瞅了一眼傅臣之。
這確實略有遺憾,我搖搖腦袋:「唉,你看,給人家臉色看,人家轉眼走掉。看現在誰陪你玩遊戲。」
傅臣之漠不關心道:「我也不想玩。」
「那我陪你玩可好?」
他愣了一下,顯得有些錯愕。我道:「你可帶了琥珀?具體是怎麼個玩法?」
誰知,他竟怒道:「洛薇,你真是太胡鬧了!」
被他這樣一罵,我禁不住抖了一下:「凶、凶什麼……不、不就玩個遊戲嘛,有必要如此大驚小怪麼……」
「那閣里的都不是好姑娘,你學誰不好,偏偏要學她們!看她們長得好看就覺得是好人了是麼?從小便如此以貌取人,膚淺!」
「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我最討厭你這番模樣,跟父王沒差別,你們一天到晚就知道教訓我,討厭!混蛋!一點也不疼我,再也不理你了!」淚眼汪汪地咆哮完這番話,我捂著臉,委屈地轉身跑掉。
「等等,洛薇……」傅臣之有些急了。
我用手蓋著臉,在手後不屑地拉扯了一下嘴角,埋頭狂奔半條街,總算落得半分清閒。知道老哥最受不了我掉眼淚,便丟他個傷心欲絕的背影,讓他內疚一會兒吧。想到此處,真想為自己的機智立個牌坊。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我發現世界之大,真是無寶不有。
在這裡,歌呼宛轉猶咫尺,樓檯燈火連夜明,還有金橋銜接住兩塊繁城。這一頭有「風月閣」、「春香城」、「燕嬌樓」、酒館、賭場,那一頭有小吃、戲館子、布坊、華勝鋪、茶樓。但不管走到何處,滿街都能聞到玄丘老釀的香氣——我不懂酒,卻很熟悉玄丘老釀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