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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4:11:24 作者: 打字機N號
喻儼鎮定地回答道,眼神中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自負,以及壓抑著的想要向嚴忠英討賞的忐忑和期冀。
「自作聰明。」
嚴忠英嗤笑一聲,明面上似乎還帶著怒氣,實際上對於喻儼的處事手段,他是十分滿意的。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義子,嚴忠英的心情大好,他的眼光果然沒錯,眼前這個少年,足夠陰險,也足夠很辣,只要用的好,就是一把及其趁手的刀。
尤其剛剛喻儼的表現,讓嚴忠英覺得對方並不完美無缺的,他喜歡自作聰明,靠揣摩他的心思行事,根本目的還是為了討他喜歡,得到相應的獎賞。
這樣的人就意味著有弱點,他貪戀他帶給他的地位,渴望爬到更高的位置,嚴瑜有欲望,而有欲望的人,往往是最好把控的。
「是孩兒自作主張了,請義父責罰。」
喻儼趕緊跪下,假裝沒有看出嚴忠英眼底的滿意,一副對於他剛剛那通責罵誠惶誠恐的模樣。
「起來吧,咱們父子之間,何須這般客氣呢?」
他恭敬的態度讓嚴忠英更加滿意了,在喻儼跪下後,嚴忠英直接推開了身邊敲腿的小太監,上前將他攙扶起來。
在爬到這個位置之前,嚴忠英也是受過深宮搓磨的,即便這些年錦衣玉食,粗糙的皮膚是徹底養不回來了,更何況現在的他還上了年紀,手指的皮膚粗糲地猶如磨砂紙一般。
喻儼低垂著眼睛,感受著那幾根手指頭在自己的手掌心慢慢摩擦,打從心底里泛出反胃的感覺。
「對了,義父都不曾打聽過你的籍貫,當年你入宮的時候還是個五歲的孩子吧,爹娘怎麼捨得將你送進宮呢?」
似乎是不經意間想到了這個問題,嚴忠英躺回軟墊之上,接過小太監遞上來的葡萄,漫不經心地問道。
喻儼卻因為嚴忠英的這個問題心跳驟停了幾拍,幾息後,才恢復平靜。
前不久,他剛動用了自己的勢力回鄉調查,現在嚴忠英就問到了這個問題,對方是否察覺到什麼了呢?
原本在嚴忠英身邊伺候的小太監不知道什麼時候退下去了,嚴忠英慢條斯理地剝著葡萄皮,房間之內只聽得到雙方的呼吸聲,氣氛陡然間變得沉寂。
「沒什麼捨得不捨得的,左右就是家裡沒錢,於是進宮做了太監。」
喻儼深吸一口氣回答道。
「哦?」
嚴忠英的語調微微上揚,看不出他對這個回答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又是一陣沉默,喻儼再次開口:「那對夫妻,向來就只顧著自己,死的時候留給我一堆欠債,如果不賣身進宮,恐怕就得被賣到小倌官做兔爺兒了,相比較之下,做太監有什麼不好,至少還有機會位極人臣,做如義父這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人。」
似乎是壓抑不住了,在沉默了片刻後,喻儼終究還是發泄似的向嚴忠英傾訴了自己這些年的委屈。
「這些年,我在宮裡受了那麼多委屈,要不是現在得蒙義父賞識,恐怕我還在哪個冷宮待著,受盡欺辱,我恨那對夫婦,即便他們是我的生父生母,我也恨不得將他們挫骨揚灰,幾個月前,我派人去了趟故鄉,掘了那對夫婦的墳墓,讓他們曝屍荒野,我知道我的這個做法離經叛道,為世人所不容,可我是真的恨啊,還望義父原諒。」
喻儼半真半假地說著自己的故事,他在賭,賭嚴忠英對他的調查並沒有那麼詳細,賭昌平侯凌堯棟將他的行跡隱瞞地很好,嚴忠英粗淺的調查未必能知道昌平侯府的七小姐和他之間的關係。
多年的研究,幾個月的相處,喻儼知道嚴忠英是自負的人,他收他為義子,必然會對他的身世進行一番調查,但在嚴忠英看來,那個時候的喻儼只是一個螻蟻一樣的存在,雄獅在吃掉螻蟻之前,難道還會細心調查螻蟻的祖宗十八代嗎?
喻儼賭對了,此時嚴忠英得到的消息確實不夠充足,喻儼這一番半真半假的言論,打消了嚴忠英的疑惑。
就在半個月前,嚴忠英發覺義子嚴瑜的身邊有異動,他秘密派遣一批人回到原籍江州,不知道想要做什麼。
嚴忠英本來是不喜歡自己養的狗背著他這個主子做事的,可偏偏剛剛喻儼那番話,戳到了嚴忠英的癢處,瞬間打消了他的不滿。
嚴忠英是在十一歲那邊被爹娘賣進宮的,只因為家裡兒子多,卻家境貧寒,沒辦法給任何一個兒子娶媳婦。
兒子多了,也就不稀罕了,為了能夠儘快抱上孫子,最小的嚴忠英被爹娘賣了,而那個年紀的嚴忠英更懂得男人的尊嚴驕傲,在淨身的那段時間裡,越發生不如死。
在嚴忠英掌權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的家人,彼時嚴忠英的爹娘已經過世,嚴忠英閹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包括唯一靠著他賣身銀子娶了媳婦的大哥的兒子。
那段時間,嚴忠英的心情是極為暢快的,因為在他看來,他都沒有擁有的東西,別人怎麼配享有呢,他斷子絕孫了,他的那些兄弟也不能好過。
只是隨著嚴忠英年歲增長,想到當年為了一時痛快做下的決定,心裡也是有些後悔的。
他不該做的那麼絕,至少也得給嚴家留下一絲血脈,當年他大哥那個年僅兩歲的孩子就很好,如果當初留下那個孩子,將他養在宮外,自己也就擁有血緣傳人了,不像現在,即便他奪了李朝江山,也找不到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