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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4:11:24 作者: 打字機N號
    「我能借個兩百文,更多就沒有了。」

    ……

    很多人默默避開了喻儼灼熱的視線。

    不是沒善心,一切都是窮字鬧的。

    「喻娘子真是做大孽了。」

    不知是誰感嘆了一句,氣氛瞬間被引爆,大家對已經落葬的喻娘子口誅筆伐,恨不得將她的屍體從墳墓里拖出來,鞭屍暴曬。

    喻儼緊緊抱著妹妹,眼神里的火苗漸漸熄滅了。

    「小儼啊,你別怪大家,實在是沒辦法啊。」

    村長看著推脫的村民,心中酸澀,可這會兒他也只能如實告知喻儼這個結果。

    「後天,那人後天 ……」

    村長想說那人後天就會來村裡帶走喻蕪,可話到嘴邊又不忍戳這倆孩子的傷疤。

    「這倆天,帶小蕪吃點好吃的。」

    他拍了拍喻儼的肩,捂著臉羞愧離開。

    「誒----」

    在場的人看著村長的背影,又看著緊緊抱在一塊,就像是互相舔舐傷口的小獸一般的孩子,他們也有些無地自容。

    雖然那並不是他們的錯,可總是有些莫名心虛。

    先是有一個人跟著村長離開,接著又有兩三個人跟上,慢慢的,屋子裡的人也快走光了。

    李徐氏躊躇了許久,她是真心喜歡喻蕪這個女娃娃,可別說三十三兩了,她全部的家當也就這個零頭啊。

    愧疚就像潮水一樣將李徐氏吞沒,她根本就沒有勇氣直視這對兄妹的目光。

    最後李徐氏還是走了,她準備把家裡的老母雞給宰了,至少在小蕪被帶走之前,得讓她吃一頓好的。

    「牛叔。」

    就在人快走光的時候,喻儼鬆開原本緊緊摟著妹妹的手,衝到了院子裡,叫住了一個個子很矮,卻十分強壯的男人。

    被喚牛叔的男人有些遲疑,他家算是村里比較殷實的人家,因為他從小力氣大,每當農閒的時候都會去鎮上縣城找活干,有時候運氣好,一天能賺二三十文苦力錢。

    但是牛家人口多,他的爹娘尚且健在,七個兄弟不曾分家,因為是所有兄弟里最出息的,他被迫幫襯其他幾個兄弟,加上他自己也有四個孩子要養,因此攢下的錢並不算多。

    剛剛開口願意借喻儼二百文錢的也是他。

    被喊牛叔的人怕喻儼攔住他是為了開口借錢,他不知道該如何拒絕這個孩子。

    「牛叔,明天你去鎮上幹活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帶一根糖葫蘆回來。」

    喻儼從口袋裡掏出兩枚銅板,鄭重交到他的手上。

    這正好是一根糖葫蘆的價格。

    牛莽有些羞愧,他將那兩枚銅錢塞回喻儼的手裡:「只不過一串糖葫蘆罷了,就當是叔送你的。」

    他猜到,這根糖葫蘆是喻儼準備買給妹妹的。

    「不,要給的。」

    喻儼執拗的將兩文錢塞了回去,然後跑回家,將房門緊緊關上,徹底隔絕村里人的視線。

    牛莽捏著那兩枚尚且帶著孩子體溫的銅板,心中的愧疚越發濃郁。

    ----

    這一天晚上,喻家的小院裡憑空「長」出了許多東西,幾枚雞蛋、一小塊臘肉、半隻剛殺好的老母雞、一把紅棗、一小碗馬奶果……

    喻儼將那些東西都收了起來,當天晚上,兄妹倆吃了一頓無比豐盛的晚餐。

    「家裡的衣服都放在這個箱子裡,爹娘的衣服放在最下面,有些大,等你要穿的時候可以改小,上面這些衣服都是我改好的,一些原本是該給我自己穿的,現在正好留給你了。」

    喻儼看著箱子裡疊地整整齊齊的衣服,心中稍微安定,這些衣服夠妹妹穿到七八歲,等到那時候,她應該也學會自己改衣裳了。

    可惜了,他不能親自教他。

    「這三文錢是咱們最後的家當了,哥給你縫了一個小口袋,把這些銅錢放在你的小口袋裡,以後這個口袋你就掛在脖子上,咱們家的家當都交給你了。」

    喻儼又將藏著銅板的小荷包鄭重掛在妹妹的脖子上。

    「哥。」

    喻蕪眼淚汪汪看著哥哥,今天發生的事讓她有一種莫名的恐慌。

    「以後、以後哥要是不在了,你要更聽話知道嗎,只有聽話懂事的孩子才會討人喜歡。」

    喻儼緊緊抱著妹妹,他怎麼捨得放她一個人生活呢。

    可比起讓她一個人跟著心存愧疚的村里人生活,他更怕她被賣到那暗無天日的地方,痛苦屈辱地活著。

    「哥哥不走,不走!」

    喻蕪慌了,她長這麼大,還沒有和哥哥分開過。

    「哥哥不走,哥哥永遠都不會離開小蕪的。」

    喻儼扯了扯嘴角,他是真的捨不得啊。

    「發誓,說謊的,是小狗。」

    喻蕪伸出小手指頭,眼眶裡還有淚花打轉,這是剛剛被哥哥的話嚇出來的,這會兒還沒有收回去。

    「好。」

    喻儼啞著嗓子,伸出小手指勾了勾妹妹的手指頭。

    這個小笨蛋,都忘了他本來就是屬狗的。

    這天晚上,兄妹倆緊緊摟著對方,即便手被壓麻了,都沒捨得鬆開。

    ----

    第二天,喻儼和妹妹呆在家裡哪兒都沒去,兄妹倆就手牽著手坐在院子的石階上聊天,因為阿蕪說話不順溜,很多時候都是喻儼單方面的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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