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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4:06:04 作者: 綠光
    「李伯昱?」他那個不長進的大表哥?

    「從小他就最喜歡跟叔昂爭,如今弄了家門面相似的牙行,有幾分訛人之疑,你還是上心點。」對李伯昱他是半點好感皆無,李老爺去世之後,李家泰半家產都落在他手中,他不得不說李叔昂目光長遠,老早就替自己打算著,沒靠祖產也能不愁吃穿。

    「這可奇了,李伯昱弄了家牙行,怎麼一點風吹糙動都沒有。」

    「是吧?好了,不多說了,我得趕往青江縣了。」

    「大人好端端地去青江縣做什麼?族祭的時候還沒到。」宋家老家在青江縣,祠堂族田族學全都在青江縣,逢年過節時,所有宋家人都會從各地回去。

    「只有你這不肖子孫才會只在逢年過節回鄉。」啐了聲,宋綽不多作解釋地上了馬車。

    青江縣栽種胭脂米的田莊頗多,他得要趕在李叔昂與人談妥價格前,先將族田裡的低價賣給他,省得遭人獅子大開口。

    第三章

    宋綽一到青江縣的宋家莊子,剛下馬車,便見李叔昂從屋舍里走出,跟著他一道行走的則是他四叔公那一房,負責打理族田的宋淇。

    「真是太對不住了,壓根幫不上忙。」宋淇一臉抱歉地道。

    「說的是哪的話呢,莊戶們能將莊家留著給我,我可感動了。」李叔昂揚起笑臉,不甚在意地道。「淇叔,我就先走一步了,牙行還有些事等著我回去處理。」

    「可你調不到剩下的石數,這該如何是好?」

    「放心、放心,我還有幾處還沒轉轉,說不準一會就有好消息了。」

    宋淇見狀,有些哭笑不得,怎麼反倒是這孩子在安撫他了?

    他送李叔昂出莊子,然才走了幾步,卻見宋綽迎面走來,他趕忙向前。「大人怎麼會突地來了?」

    別說宋淇錯愕,就連李叔昂的下巴都快掉了。

    他近來走得是什麼運,怎麼三天兩頭就遇到宋綽?何況這裡又不是京里,青江縣可是離京有幾十里路。

    「淇叔不需多禮。」宋綽忙道,隨即又問:「你倆怎會認得?」

    「呃……」

    宋淇有些為難地看向李叔昂,便見李叔昂表情誇張地道:「怎麼,只准大人認得,我就不能認得?」

    宋綽直睇著他。「這裡是我宋家族田莊子,瞧你和淇叔交談不像是初次見面,難不成你們以往就有生意往來?」

    「是啊,我偶爾會跟這兒的莊戶做買賣,自然是跟淇叔熟識。」李叔昂神色不變地順著他的話意道。

    宋綽輕點著頭,再開口時是問著宋淇。「淇叔,咱們這兒的胭脂米也都賣出了?」這也未免太巧合了,怎麼也找不到胭脂米,感覺像是刻意要整李叔昂似的。

    「大人,說來有點話長,還是請大人進屋再談。」

    「嗯,你們聊吧,我還有其他地方得去,先告辭了。」李叔昂抓准了機會,二話不說地走人。

    宋綽本想抓住他,可又想,抓著他做什麼?於是便放下了抬起的手,問著宋淇。「到底是誰來買米,莊戶怎會將所有的胭脂米都賣出了?」

    宋淇面色為難地道:「不是莊戶賣的,是……夫人賣的。」

    「嗄?淇叔,你這是在說笑嗎,族田關她什麼事?她是沒有權力插手的。」宋綽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大人,照理說,族田原本就該交給族長一房打理,當初咱們這房會接下打理族田一事,那是因為你們那一房連兩代都是單傳,人手較為不足,也蒙大人看得起,所以才接受,可如果夫人要收回自行打理,咱們也不能說什麼。」

    宋綽瞬間沉了臉。「所以是蕙娘硬將族田收回?」

    「不是的,夫人還是交由四房打理,只是不再只是收地租,而是和莊戶們拆帳,每年秋收二八帳,夫人像是與人打了契,尚未秋收時便差人告知欲賣何人,要咱們準備準備。」宋淇就知道他肯定是被蒙在鼓裡,原本是想宋綽那頭不發話,這頭就當沒事發生,可如今適巧他找上門,也問起了,那就順便說說。

    宋綽聽完,俊白的臉黑得像是被雷打中般,良久都說不出話。

    族田確實該是由族長打理,但是因為宋家氏族旁系極廣,在朝為官的不少,家貧的旁支庶系也不少,這些都該由族長出面照料,而族田的收入就是為了照顧族裡勢單力薄之人,而看管族田很多雜務也能交給族人,甚至不從仕途便務農,有份活計就是一份收入,不需靠族裡救濟。

    可如今蕙娘的做法卻是十足商人利益,而且壓根未對他提起,至於族田收入,如何分益也沒個帳本對帳……最可惡的是二八拆帳!

    「淇叔,我只問一句,盼你老實回答。」宋綽沉聲問著。

    「大人儘管問。」

    「她是否有對莊戶們放印子?」

    宋淇愣了下,怎麼也想不到他一開口就問到了點子上。

    「混帳!」不等宋淇回答,宋綽已氣得咒罵了聲。

    光看宋淇的表情,他就知道這事十之八九是有的!這事並非是用猜的,而是因為她與莊戶二八拆帳,這根本是刻薄!一戶農戶就算耕作五畝田好了,一畝田收益再好也只有三石,一畝上繳的稅是三升三合,如今一石尋常米價也不過一兩,再拆二八帳,一年所賺也不足一兩,這根本是要逼人去死!

    活不下去只好支借,她再趁機放印子,至於收的是幾分利,他連問都不想問了,他只知道他羞愧得無臉見人了!

    他轉身拂袖就走,宋淇趕忙跟上。「大人息怒,其實莊戶大多也沒跟夫人支借銀兩,所以……」

    「沒支借,那些莊戶要怎麼度日?」宋綽頭也沒回地吼著。

    「其實……李二爺幫了不少忙。」

    宋綽猛地停下腳步,回頭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其實就……」宋淇囁嚅著,明知不能說,可眼前不說是肯定要鬧大事了。「約莫三年前,李二爺就開始收購莊戶那些莊稼,給的價都高於市面的價格……也正因為如此,這些事我就沒跟大人提起。」

    宋綽錯愕了下,快速地將事都給湊在一塊。「你的意思是說蕙娘插手族田至少有三年的時間,為何沒告訴我?」

    「李二爺說,大人是不知曉這些事的,而夫人行事雖有不妥,但只要事情別鬧大也就別拿這些小事煩大人,愈少人知曉愈好。」宋淇當然明白李叔昂的話意,不外乎是不希望一些瑣碎小事損壞大人聲譽。

    也正因為李叔昂是真心替宋綽著想,他愈是認為李叔昂是個能信任的小輩。

    這話意仿佛像是李叔昂幫襯著遮掩,企圖息事寧人……

    「淇叔,我非常羞愧,我歲身為一族之長,但依輩分,你是我的表叔,可卻讓你看著表侄媳的臉色行事……這簡直是宋家之恥,而這種恥,居然還得要外人幫襯遮掩,是我有愧於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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