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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14:06:04 作者: 綠光
    「有什麼事教你必要地來找我?」

    「就……大哥沒回府……」他垂著臉,聲若蚊鳴地道。

    「我沒回府也犯得要你來找我?」宋綽驀地拍桌站起。

    宋結嚇得險些當場腿軟。要知道,他爹死得早,長兄如父,從小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別看大哥在外笑臉迎人,像個沒脾氣的好人,他在家裡是不笑的,那張臉是僵的,心是鐵打的!

    「大哥,嫂子擔心嘛……」那個逼得他不得不來的混蛋,就是他的嫂子,他實在是被煩得禁不住了,才硬著頭皮來的。「大哥,都察院的人都走光了,你別擔心有人會瞧見我在這兒,而嫂子是擔心你酒量差會著人的道,一早……」

    話到最後,他暗罵自己話說得快又不經腦,這事要是讓大哥知曉,他跟嫂子往後不就更加的相敬如「冰」了?

    哪怕宋結話沒說完,宋綽也能從他未盡的話里聽出端倪。「她差了人到照雲樓打聽了?」

    「呃……那個……」相信他,他是真的很想解釋,順便拐個彎撒個完美的謊,可是大哥的眼神好可怕,嚇得他舌頭都打結了。

    「無知!她這麼座不是要讓人皆知我在照雲樓留宿一晚?」宋綽氣得大步走出辦事房,不再跟弟弟囉唆。

    當初他會答應迎娶梁氏為妻,一來是這是先父臨終前替他安排的婚事,二來是看在其父是禮部侍郎,人品清高,遵循禮教,心想其女必定是教養得不差,豈料他娶的卻是個愚蠢又刁蠻的妒婦,行事前全不想一想的。

    「大哥,你彆氣嘛,其實大夥都知曉你和照雲樓的李二爺是知交,就算你在照雲樓留宿一晚,也定是在李二爺的院落,不可能是待在照雲樓的某間房嘛。」

    宋綽驀地停下腳步,腦袋翻飛出那場真實的春夢……一整天,那情景整整一天在他腦袋裡不斷地竄出,不管他再怎麼聚精會神都沒用,他像是撞邪了般,只能想著那場春夢,糾纏著那場春夢!

    「大哥,你怎麼了?臉很紅呢,要不要緊啊,你喘口氣,可千萬別把自己給氣壞了。」一走到外頭,就著廊檐的燈,宋結才驚覺他滿臉通紅。

    宋綽狠瞪了他一眼。「你給我回去,別跟著我!」

    「大哥,你要去哪?」

    「我去哪還得你准許不成?」

    「不是啊,你……不回府嗎?」可惡,他應該找二哥一起來的,現下還能拖他當墊背。

    「我……」

    「欸,這不是宋大人嗎?」

    宋綽話未出口,聽聞右側邊的廊道有人叫喚,隨即揚起笑臉望去,客氣地作揖。「原來是張大人。」

    「宋大人這般多禮豈不是折煞下官了?」張庭睿趕忙回禮,揚笑走來。「不知道大人身子好些了沒?」

    「張大人這話意是----」宋綽笑得有禮又客氣。

    「聽說昨兒個宋大人和都察院的同僚去了照雲樓,聽說醉倒宿在那兒了。」張庭睿說著,從寬袖裡取出一隻藥瓶。「這藥給大人解解宿醉,雖然聽說大人是出了名的一杯倒,翌日醒來卻不怎麼頭痛,但吃著養身總是好。」

    宋綽接過了藥瓶,苦笑著。「張大人怎會知道我宿在照雲樓?」

    「聽市買司的梁主事說的。」

    宋結聞言,暗叫不妙,只因那梁主事正是大哥的大舅子,而張庭睿正是梁主事的上司太府寺少卿,所以這話怎麼搭上的倒是不難理解,而話又是怎麼傳到梁主事那兒的,很容易串起。他忍不住偷覷了大哥一眼,果真瞧見大哥雖在笑,額間青筋卻顫跳著,他不禁想,他應該趁現在先走一步才是。

    「真是醜事傳千里,讓張大人見笑了。」宋綽笑著,差一點就要捏碎藥瓶。

    連張庭睿這傢伙都知曉了,那麼,差不多朝中也該傳遍了!

    這傢伙是他同科的探花,雖然面對他時總是笑若春風,可他不管怎麼看都覺得虛偽極了,甚少與他往來。

    事實證明,這傢伙對他確實是懷抱敵意的,光是他之前查西北增援一案,這傢伙表面上十分配合,可實際上調了半天卻沒給他半點能用的東西,又或許該說沒從中扯他後腿,他就應該偷笑了。

    「哪會,朝中大夥都知道大人酒量差,一杯就不省人事,大人還是少碰為妙。」張庭睿恭敬地作揖。「既把藥交給大人了,下官就先走一步。」

    「多謝。」宋綽回禮,直到人走遠了,回頭瞪去,瞧宋結早已溜得不見人影,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娶妻如斯……他當初到底是為了什麼娶妻的?

    第二章

    李家牙行位在熱鬧的城南玉廊大街上,門面約有三家鋪子的寬度,十二扇雕花大門全開,璀璨如畫。

    宋綽下了馬車,看了眼牙行里,覺得人數似乎比以往要少得多。眼前正是秋收時,牙行應該為了農作買賣忙得不可開交才是,哪能讓牙郎還有閒暇窩在櫃檯後頭閒磕牙?

    「欸,宋大人。」眼力最佳的魏燦打從宋綽一下馬車就盯著,見他踏進牙行里,二話不說地陪著笑迎到他面前。

    踏進李家牙行的不只是一般商賈,就連達官顯要、皇親國戚都是二爺的座上賓,他都能跟在二爺身邊戰戰兢兢地應對,唯獨面對宋綽時,總教他莫名的心驚膽跳,就連二爺只要一瞧見宋綽,通常也是小心翼翼的。

    說真格的,宋綽這個二品言官確實是位高權重,可和二爺熟識的有雍王爺和七王爺、京衛指揮使等皇親,一個二品言官實在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問題就出在前一陣子二爺不知道是得罪了誰,讓一個二品言官天天進牙行坐鎮,只為了確認牙行里沒有出現違禁交易的商品。

    那一陣子,二爺的臉色很慘,他也跟著慘,於是乎,後來只要宋綽一上門,他的眼皮就跳,覺得牙行又要倒霉了。

    「你家二爺呢?」他問。

    照理說,他該回府了,可他現在實在不想回府,況且一早他離開柳園時,李叔昂那虛弱的模樣教他惦記著。

    「回大人的話,二爺不在牙行。」魏燦畢恭畢敬地躬身回答著。

    「他今日沒進牙行?」

    「正午前進了牙行,可在小院裡待了會便又出門了。」魏燦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同時心想,如果宋大人想問得更詳細,他可以連二爺今兒個穿了月白色袍子、系棗紅色腰帶,腰掛牙行玉牌,指戴牙行花押戒,今兒個束髮未戴巾。午時三刻左右離開牙行都能道出,絕對讓宋大人滿意到無法找碴。

    來,問吧!

    身為牙行首席牙郎,他可不是干假的!

    「他今兒個不是身子不適嗎?」宋綽淡問道。

    魏燦無奈地閉了閉眼。「小的並不覺得二爺的身子有恙。」唉,就不能問些專業的嗎?虧他腦袋已經整理得清清楚楚,等他發問,他偏是不問,說什麼二爺身子不適……二爺身子不適還能到處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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